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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對世界,對人類痛恨起來。
家,本是她當作牢籠一樣的地方,是以她不顧一切,也要逃出來,她想要闖一闖她自己的天下。
然而,在受過這許多打擊、折磨、委屈之後,她也不覺灰心,失望——她迫切地想回家去。
寒風,冷雪,使得她的心,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她方才未曾想起的事。
那王老夫人與沈浪一席長談後,又到哪裡去了?今日為何始終未曾出來與她相見?這為的是什麼?
鐵化鶴雖在那小樓中,但展英松、方千里等人呢?
他們是否也被放了出來?
他們若被放了出來,為何也不曾瞧見?
還有,那王老夫人既曾去過古墓,火孩兒的失蹤,便不知是否也與她有關?若是真的與她有關,她將火孩兒帶到哪裡去了?
這些都是她急欲知道的問題,尤其是最後一個問題,火孩兒的安危下落,她時時刻刻都在心裡。
她方才雖覺自己對一切都已灰心,失望,但此刻她又發覺有些事的確是她拋不開,放不下的。
她忍不住霍然長身而起,又待奔回……
但是她身子方自站起,卻又駐足。
她眼前彷彿已出現了沈浪那微帶譏嘲與訕笑的目光。
她耳邊似也已聽得沈浪的語聲,正帶笑向她說道:“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 《武林外史》 第十三回 敵友難分 ◆
朱七七此時,已將沈浪恨到極點,狠狠跺著腳,恨聲道:“我偏不讓你料中,我偏不回去……”
但不回去又如何?
寒夜深深,漫天風雪,她又能去向哪裡?
她又怎能探索出那些問題?
她忍不住又撲倒在地,放聲痛哭起來。
突然間,一隻冰冷的手掌,搭上了朱七七的肩頭。
朱七七大驚轉身,脫口道:“誰?”
夜色中,風雪中,幽靈般卓立著一條人影,長髮披散,面容冰冷,唯有衣袂袍袖,在風中不住獵獵飄舞。
朱七七失聲道:“金無望,原來是你。”
金無望仍是死一般木立著,神情絕無變化,口中也無回答——只因朱七七這句話是根本不必回答的。
朱七七心中卻充滿了驚奇,忍不住又道:“你不是走了麼?又怎會來到這裡?”
金無望道:“靜夜之中,哭聲刺耳,聽得哭聲,我便來了。”
朱七七道:“你……你昨夜到哪裡去了?”
金無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朱七七知道他若不願回答這句話,那麼任何人也無法令他回答的,於是她也不再說話。
金無望木立不動,垂首望著她。
朱七七卻不禁垂下頭去。
過了半晌,金無望突然問道:“你哭什麼?”
朱七七搖頭道:“沒有什麼。”
金無望道:“你心裡必定有些傷心之事。”
他語聲雖仍冰冰冷冷,但卻已多多少少有了些關切之意。他這樣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是極為難得的了。
但他這句話不說也還罷了,一說出來,更是觸動了朱七七的心事,她忍不住又自掩面痛哭了起來。
金無望凝目瞧了她半晌,突然長嘆道:“好可憐的女孩子……”
朱七七霍然站起,大聲道:“誰可憐?我有何可憐?你才可憐哩。”
金無望道:“你嘴裡越是不承認,我便越是覺得你可憐。”
朱七七怔了半晌,突然狂笑道:“我有何可憐……我有錢,我漂亮,我年輕,我又有一身武功,誰說我可憐,那人必定是瘋了。”
金無望冷冷道:“你外表看來雖然幸福,其實心頭卻充滿痛苦;你外表看來雖擁有一切,但你卻得不到你最最想得到之物。”
朱七七又怔了半晌,拼命搖頭道:“不對,一千個不對,一萬個不對。”
金無望深深接道:“你外表看來雖強,其實你心裡卻最是軟弱;你外表看來雖然對別人兇,其實你的心卻對每個人都是好的。”
他輕嘆一聲,接道:“只不過……世上很少有人能知道你的心事,而你……可憐的女孩子,你也總是去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朱七七怔怔地聽著他的話,不知不覺,竟聽呆了。
她再也想不到,世上還有人如此同情她,瞭解她……而如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