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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說:“讓前面走快一點!”

部隊行進的速度立刻加快了。經過一陣顛簸,侯政聽見賀子珍在擔架上哼了兩聲,趕忙跑過去一看,見她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明晃晃的汗珠。侯政立刻緊張起來,四外一望,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眼前只是雲籠霧遮的一條曲曲折折的山間小路。心裡想:真是怕什麼有什麼,最壞的情況恐怕就要出現。

“董老,怎麼辦哪?”他望著董老火急火燎地問。

“還是再往前趕趕,儘量找個房子。”董老說。

擔架員在山路上一路小跑式地行進。侯政兩個眼不夠使似地一面走一面四外張望。大約走了二三里路,還是通訊員眼尖,說:“侯連長,你看那山旮旯裡不是有房子嗎?”侯政一看,在半山坡上石頭旮旯裡,果然有兩三間又黑又矮的茅屋,同那蒼灰色的石頭顏色差不多,沒有好眼力簡直難以發現。侯政心中大喜,心想,就是有個小小的茅庵也好。

“你們等一下,我先上去看看。”

侯政說著,領著一個通訊員,就象打衝鋒似的嗖嗖嗖地爬了上去。幾間茅屋的門都虛掩著,侯政拉開一個門,見屋中空無一人,屋正中有一個火塘,火著的很旺,旁邊放著一把大銅壺,裡面的水還冒著熱氣。看樣子,老百姓剛剛躲出去了。侯政見有這樣理想的地方,心裡高興極了,急忙向山下招手,讓擔架快快上來。

擔架員喘吁吁地抬著擔架爬上來了。後面緊緊跟著李秀竹和外科醫生李治。李治是醫學專科的畢業生,高高的個子,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臉上總帶著一種完成任務頗有把握的那種笑容。隨後,董老也有些吃力地走了上來。侯政說:“董老,你這麼大年紀,也就不用上來了嘛!”“人命關天哪!”董老笑著說,“我怎麼能夠不上來呢!”

這時,後面不斷傳來炮聲和機關槍的噠噠聲。侯政對李治說:“老李,要快!”

“快不快,我掌握得了嗎?”李治睒睒眼,和李秀竹一同走進去,還半開著玩笑。

擔架抬進屋裡,擔架員退了出來。李秀竹把門關起來了。

董老和侯政一夥人都在門外守候。

可以聽出,屋子裡器械叮噹亂響,還夾雜著賀子珍斷斷續續地有剋制的呻吟聲。不到半個小時,嬰兒已經呱呱墜地,發出到人間的第一聲呼喊。這稚嫩的而又最有生命力的哭聲,是這樣富有感染力,董老立刻笑起來,深有感慨地敲打著膝蓋,“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其他人也都笑聲朗朗。

隨後聽見屋子裡更加緊張忙亂,傳出一陣陣洗臉盆的叮咚聲,銅壺的倒水聲,李秀竹與李治的碎語聲。侯政正要問是女孩還是男孩的時候,只聽李治用一種頗為興奮的調子說:“恭喜你呀,賀子珍同志,來了一個千金!”

可是,人們的笑聲卻為一陣驟然激烈起來的槍聲所打斷。不僅機槍聲,就是步槍聲也聽得清清楚楚。有戰爭經驗的人立刻意識到,敵人已經更加臨近。

侯政望著董老,滿面愁容地說:“孩子怎麼辦哪,董老?”

董老捋捋鬍子,果斷地說:“只好把他留下,這是規定。”

“可是老百姓不在家呀!”

“留下點錢。”

“留多少?”

“太少也不行,你留下三十塊光洋。”

侯政從沉甸甸的挎包裡取出錢來,數了三十塊袁大頭,用紙包起來。董老接在手裡掂了掂,又沉吟了一番,說:“侯政,你看少不少,這地方老百姓困難哪!你那裡還背的有大煙土嗎?”

“有,有。”

侯政叫通訊員從挎包裡拿出兩塊大煙土來,掂了掂約有一斤多重,這在貴州也值不少的錢。為了怕群眾吃虧,自紅軍西征以來,早已不用蘇維埃的紙幣,而改用白洋或沒收的煙土頂錢,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侯政見諸事完畢,就敲了敲門,說:“老李,你快一點嘛!”

“你嫌慢你來!”李治在裡面不滿地說。

“哎呀,我是叫你儘量的快嘛!”

不一時,房門開啟,擔架員進去把擔架抬了出來。賀子珍頭上蒙著一條大毛巾,臉色慘白得厲害。擔架下面還撲嗒撲嗒地滴著血水。在行將抬出門口的時候,賀子珍微微地睜開眼睛,用低微的聲音叫:“李醫生!李醫生!你把她抱過來我看看。”

李治連忙把一個用白紗布包起來的嬰兒抱了過來,賀子珍顫巍巍地接在手中,睜起明星般的眸子無限哀憐地看了一眼,然後還給李治,哽咽著說:“李醫生,你把他放得離火塘近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