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蘭只聽得怔了一怔,暗暗嘆息一聲,因為,她在這一段行程中,已把胸中所學,從頭至尾想了一遍,始終想不出解救夢寰的辦法。她心中明白,夢寰全身元氣消耗已盡,除非有奇蹟發生,決難再活過三天,何況,他在重傷之後,又遭人暗下毒手,用險歹無比的內家功夫傷了他體內脈穴,她雖然查出他的脈穴遭人暗傷,但卻無法找出對方用的什麼功夫,即是自己不惜拼耗元氣,每隔十二個時辰,打通他奇經八脈一次,但也絕不能阻止住他體內受傷脈穴的惡化,只不過多延長他幾天壽命,而且在這多延長壽命幾日之中,還無法使他的神智保持清醒。
霞琳見朱若蘭默然不語,微微一笑,又道:“寰哥哥如果會死,他一定有很多話對我們說,就像這太陽要落的時候一樣,有一段很安樣、很清楚的時間。”
朱若蘭位然嘆道:“琳妹妹,你不要傻想了,他……他恐怕是沒有救了!”
霞琳望著那逐漸沉沒的紅日,嬌稚無邪的臉上,忽又現出奇異之色,一顰秀盾,笑道:“黛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朱若蘭道:“你說吧?只要妹姊能辦得到,一定不讓你失……”
霞琳道:“要是我寰哥哥真的不能活了,你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墳墓,是嗎?”
朱若蘭道:“不但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墳墓,我還要走遍天涯,追殺傷他的人。”
霞琳笑道:“你把那墳墓建的很大很大,我去住在裡面好嗎?”
朱若蘭聽得一呆,道:“你……你要活生生陪他殉葬?”
沈霞琳笑道:“我陪他在一起,可以替他作很多的事……”
朱若蘭淒涼地接道:“琳妹妹,你不要胡思亂想了,走吧!天已經快黑了,咱們得在夜幕低垂之前,找一處棲身的地方。”
說完,拉著霞琳,向前奔去。
兩人又翻過幾座山峰,天色已黑了下來。朱若蘭運足眼神,四下搜望,只見正北方一處山壁下面,似乎是有幾座房舍,隱現在蒼茫暮色中。
朱若蘭運氣行功,拉著霞琳加快腳步趕去。
兩人到了那座山壁下,果然見一座茅廬,依山而築。
雖是一座茅舍,但修築得十分整齊有序,正廳廂房,三環對立,不下七八間之多,門前修竹,院中垂柳,兩扇籬門,半掩半開,除了正廳可見燈光之外,兩面廂房,一片漆黑。
朱若蘭仔細地打量四周形勢,只見那茅舍依山而建,山勢形態,自成半圓形,一半抱著這座茅舍,山脊平闊,兩端突高,看上去似一隻臥虎。
她暗暗讚道:好一塊臥虎之地,這茅舍中的主人,必非平常之人。
大概是盤空靈鶴,兩翼撲扇出呼呼的風聲。驚動了那房中主人,但聽一聲呀然門響,微弱的星光下,走出來一箇中年文士。
朱若蘭抬眼望去,只見那文士年約三旬開外,頭戴儒中,身穿藍衫,含笑而來。
他打量了朱若蘭一眼後,覆露驚愕之色,但一剎那間,又恢復平靜,目光轉投到霞琳身上,又抬頭望了望那盤飛在空中的靈鶴。才抱拳一禮,微笑道:“兩位可是要借宿的嗎?”
朱若蘭微一拱手,答道:“在下師兄妹三人因為貪看景色,錯過宿處……”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位白衣姑娘懷中的人,可是受了傷嗎?”
朱若蘭微覺臉上一熱,還未想出適當措詞答覆,霞琳已搶先答道:“嗯!不錯,我寰哥哥傷得很厲害……”
她本想接著未說完的話,卻被朱若蘭截斷了話把兒,接道:“我們遇上了昔年幾個仇人,我師兄和他們動手時,被人所傷,而且傷的很重,故而無法連夜趕路……”
那中年文士朗朗一笑,接道:“兩位如是想借用寒舍,宿住幾日,以替令師兄療傷,儘管請住就是。只是寒山荒區,無物以敬佳賓。”
說完又是朗朗一聲長笑。
朱若蘭暗中已留上了心,打量那中年文士幾眼,只見他神采奕奕,英華內含,分明是一個內功極為精深之人,而且目光經常在自己臉上打轉,似是已看出破綻,但他爽朗的言詞之間,又毫無懷疑之意,這證明他必是久歷江湖之人,此時此地,遇上了這樣一位莫測高深的人物,叫她如何不暗中擔心。
可是,嬌稚的沈姑娘卻毫無一點戒備之心,她坦然地向茅舍中走去。
那中年文士,把兩人帶到左面一所廂房面前,舉手推開兩扇緊閉的房間,笑道:
“兩位請暫在門內稍待,我去取火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