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要留在這裡?”謝季柏看著熱火朝天的縣衙,低聲問道,他淡淡地看了不著調的謝興言一眼,“其實你在不在這裡,對定海的百姓來說,都沒有分別。”
這麼多年以來,這個縣衙形同虛設。一個縣令的職責,除了坐堂審案,還要徵收錢糧,勸課農桑,教化民眾。除此之外,還有興修水利、道路,賑濟,救災等等臨時性工作。但這麼多年下來,謝興言除了吃喝拉撒睡,什麼也沒做過。
“你以為,一個官員,他事事都管,凡事親力親為,就是百姓之福嗎?”謝興言站起來,走到陽光下,擲地有聲反駁道:“錯!”
“自古百姓聚族而居,聚村而活,每個族,每個村,都有自己的規矩。所謂的案子,小到鄰里糾紛,大到盜竊殺人,其實村長、族長同村民、族人商議後,就可以判決,何須縣官過問?這世上由官員審出的冤案、錯案還少嗎?”
“徵收錢糧,每村每戶的保長、里長就能做好,你讓官員去徵,不是給他們機會吃火耗,加重苛捐雜稅?勸課農桑,這更沒必要,農民比縣太爺更懂怎麼耕田!縣官勸課農桑,不過是做做樣子,就是個形式主義!”
他指著眼前的芸芸眾生,一副指點江山之姿,意氣風發:“你看看他們的生活,多麼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就穿什麼顏色。商人可以穿絲綢,百姓也可以上身穿男裝,下身穿女裝,就算不穿都沒關係。不再有嚴格的階級之分。農民離村,進縣城做工,不需要驗戶籍,想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說話寫字不用避諱,就算你當街說皇帝吃/屎,也沒人來抓你,完全的言論自由!”
“人與人之間,本無貴賤之分,朝廷卻硬性地將民眾分了階層,士農工商。我雖然無法改變全國,但我卻可以改變我治下的這一地百姓。這裡遠離皇權,這裡沒有士大夫,這裡農工商不分先後貴賤,齊頭並進!”
他放低聲音,用極度煽情的語氣說道:“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慾,而民自樸。即便我什麼也不做,這裡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老有所養,幼有所依。人人相親,人人平等,天下為公!”
一陣帶著鹹腥溼氣的海風吹過,帶來不遠處的喝罵之音:“幹!你個龜兒子!趁老子不在偷翻老子的春宮畫,還把口水滴到上面!”
對面七八十歲的白頭老翁拄著柺杖當街對罵:“龜兒子你罵誰呢!老子白生了你個不孝子,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溺死在便盆裡!”
街尾傳來女人的尖叫聲:“有人偷雞!抓小偷,抓小偷啊!那是我家唯一下蛋的雞!”
有別地逃來的亡命之徒,與當地的流氓惡霸在當街對打,乒乒乓乓之聲好不熱鬧,真是雞毛與狗毛齊飛,刀光共劍影一色。
緊接著小孩的哭聲連著老嫗的喝罵聲:“哭哭哭!哭死你個賠錢貨!再哭就把你賣給街尾的賴利頭做童養媳!”
那小孩更是嚎啕大哭:“我不要賣給賴利頭做媳婦,我要賣給對門的王麻子做媳婦,他家的燒餅好吃。”
冷風吹過,謝興言還保持著方才的指點江山之姿。
謝季柏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一滴冷汗從額上滑落,謝興言乾笑兩聲:“總有那麼幾個覺悟不高的刁民。”
謝季柏搖搖頭,冷淡地從他身邊走過。這都是什麼人啊真是!
他剛走進縣衙內,杜月兒就高高興興跑過來:“少爺,少爺,我又抓到一個小偷,這裡的小偷真多!”
謝季柏冷冷地注視杜月兒手中的小偷一眼,轉而對杜月兒笑道:“這東西髒,快扔了吧。”那語氣就如同家長寵溺地對自己的小孩說:乖啊,別用手抓蟑螂,你看它多髒吶!
杜月兒剛把手中的小偷放開,馬上就有衙役上前將小偷綁了。
“偷了什麼東西?”謝季柏問。
“一隻雞。”
“歸還失物。杖背三十。”
簡單的判了案,謝季柏拉著杜月兒去洗手,也不管後面幾個衙役爭著搶著練習打板子。
至他來起,便將衙役全召了回來,又額外招了些當地青壯補充,自掏腰包發了銀錢,從此以後眾衙役就以他馬首是瞻。
謝季柏的爹是刑部尚書,他於律法最是熟悉不過,暫代刑名師爺,謝季朝暫代錢穀師爺。此外兩人還要兼職縣丞,主簿,典史。謝季���鞴夂投旁露�蝗俗雋艘惶籽靡鄯���綻鉲�乓話鋂靡鄣醬蠼稚獻ピ簦��種偉病�
謝興言雖然掛了一個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