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便這樣看向了雙目清澈的衛婠。
已經有怕冷的雁開始準備著回到南方去了,順著天空滑翔的軌跡,從塞外漠北,到那氣勢恢宏的長安洛陽,都城還在一片陽光下面,只是陳阿嬌看著那天邊籠罩過來的陰雲,卻道了一聲:“也許快下雨了。”
旦白想起之前的情形,忽然問道:“夫人,婢子有一事不明……”
陳阿嬌回頭道:“何事不明?”
“婢子只是疑惑……那李太醫,怎會活活嚇死?”旦白終於還是問出來了,畢竟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
陳阿嬌聞言一笑,她竟然沒有想到旦白會問這種問題。
“這世上,讓人匪夷所思的刑罰還多著呢,依今日郭舍人描述的情形來看,肯定是告訴那李太醫,要給他割腕放血,讓他的鮮血一直流淌,滴下來。可是之後,卻將李太醫放入不見光的暗室之中,給他製造腕上的痛覺,此後卻以將滴漏放到他身邊去,人聽著那滴漏的聲音,便以為是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假如是你自己,身處於一片黑暗之中,聽著自己的鮮血掉落,會是什麼情形?”
因為這種刑罰而死的囚犯,其症狀與失血過多而死的囚犯,一模一樣,是很變態的一種折磨人的手段。
陳阿嬌早跟張湯說過各種新鮮的刑罰了,那人對別的都不感興趣,唯獨一個刑字,每每提起,便總是看著張湯聽得認真。
入夜了,用過了晚膳,陳阿嬌從宮殿的這一邊走到那一邊,在那燭火前面站下來,拔了釵,白日裡的一幕幕又在腦海之中晃了。
自己這般心腸歹毒,跟當日的衛子夫有什麼區別呢?
不過是她錯在先,而她報復在後,因為一個理由不同了。
人性向善向惡,到底是怎樣,誰也說不清楚。
只是殿外的風吹進來,卻讓她覺得寒徹了骨。
她回過頭,劉徹便站在那殿外看著她,燭火映照之下,一張臉的輪廓似乎更深了,她看了一會兒,慢慢地往殿門處走。
劉徹望著她的眼神之中帶著幾分深鬱,這樣的眼神,在甘泉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了。
劉徹向著她伸出自己的手來,“阿嬌,我帶你去個地方。”
陳阿嬌有些疑惑,緩緩地將自己的手伸過去,卻輕輕觸到了一點,蜻蜓點水一般,又馬上縮回去,她忽地抬頭,看著他,背後便是燃燒著的燭火。
兩隻手,在大殿的門裡,只那麼挨著一小下,又馬上分開了,她就那樣將自己的手指蜷住了,又緩緩地收了回來,便站在門裡,用一種格外冰冷的目光看著他。
劉徹的眼底有幾分悽惶,卻依舊沒有收回手:“阿嬌,我帶你去個地方。”
陳阿嬌卻說:“我不想去。”
他終於不再說話,似乎是被她這樣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刺傷了,手掌掌心向上攤開,裡面去空空蕩蕩。
他聽陳阿嬌笑了一聲:“現如今的我,便跟你一樣骯髒了,你未必瞧不出我的那些手段,衛子夫當日如何對我,我今日便如何回敬給她。”
“你是天子,殺伐狠厲,權衡天下,再深厚的感情也會磨沒了,現在你一定很高興,悲天憫人的陳阿嬌,竟然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宮殿華麗,身邊卻孤孤單單,孤家寡人,形影相弔。用心機算計別人,為了種種的目的,最終將別人逼入絕境,也將自己逼入絕境。”
她說著,竟然笑了起來,一瞬間覺得如此諷刺。
她曾看不起他,為了皇位為了權勢用盡心機,連親近之人都要下手,可是現如今,她發現自己與劉徹沒有任何區別,不能逃開,也不能躲避,便只有這樣用殘酷的手段去面對。
她有復仇的幌子,他有皇權的幌子。
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壞。
“看我終於跟你一樣壞了,你很高興吧?”
劉徹心中抽痛,嘴唇一動,最後卻還是那句話:“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還有許多話想要跟她說,原本以為都可以埋在心底,可是他發現自己忍不了,他想要告訴她,然而她據他於千里之外。
陳阿嬌閉眼,伴隨著呼吸,胸腔之中有冰冷的空氣湧入,她終於緩緩地將殿門掩上,原本這殿門便是已經掩了一半了,她直接一推,便將劉徹關在了門外。
只是自己身處這椒房殿中,卻覺得冷,又覺得冷了,明明冬天都還沒有到。
去年此時,她身在長門。
陳阿嬌背靠著宮門,緩緩地滑下來,將自己抱住了,圈緊了膝蓋,將頭,深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