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徒弟了。”那隻撫摩著自己頭髮的手漸漸冰冷,師傅的語氣裡帶著越來越恍惚的笑意,“你說‘不悔’的時候,那表情…真的很像那時候的我。你的懷冰也是好樣的,他配你,也算當的起了——
“青鸞花你拿去罷……凝碧劍也拿去。
“不要再回碧城山了……你們,該有你們自己的未來。”
“師傅!”華瓔驀的抱住師傅,語氣急切而堅決,顫聲,“徒兒不會扔下你的!”
“傻丫頭……”撫摩著她頭頂的那隻手,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師傅看著她,眼神卻越來越遼遠平靜,“世事一場大夢,夢醒後無師亦無徒,無我亦無他……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師傅!師傅!”看見師傅搖搖欲墜的身形,華清和華光雙雙搶身過來,扶住了靜冥。
靜冥微微笑著看了看身邊兩個徒弟,對華清道:“我把白雲宮交給你,可以麼?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關了道觀解散師妹們也可以……”
華清哽咽:“是。以後、弟子以後也會好好侍奉您的。”
“好……但是,任何人……都不許再告訴我,關於以前的事情。”靜冥的臉上,有著即將超脫一切的平靜笑意,“我什麼都不想再記得——這一次,是我自己決定的。”
隨著藥力的發作,感覺身子越來越不穩,華清華光抱著師傅,漸漸跪倒了地上,華瓔俯過身去拉著師傅的手,含淚看著師傅越來越遼遠的笑意。
“阿芷。”忽然間,人牆外一個聲音輕輕的喚起。
靜冥半闔的眼睛顫了一下,緩緩睜開——黯淡的天幕下,沒有一絲星光,而那個人眼睛裡的亮光卻比星辰更亮,十五年過去了,似乎從未有過改變。
十五年前在記憶潮水般褪去的剎那,她只希望能記住他的名字;
十五年的清修後,再度擦肩而過、永隔如參商時,她卻只是看著他,將他遺忘。
澗月,澗月……其實自從兩年前慢慢開始記起往事開始,每一日對我來說都是煎熬。就如姮娥服了靈藥,卻換得碧海青天夜夜心,永遠無法解脫。既然如此……如今,我就這樣看著你、將你遺忘,然後再開始真正清靜忘我的清修。
“你……也忘了吧……”她喃喃低語。
華瓔默不作聲的站起,退到一邊。風澗月緩緩俯下身來,看著陷入半昏迷狀態中的靜冥師傅。然而師傅卻闔起了眼睛,不再看他,臉色平靜一如沉睡。
風澗月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打擾她這一刻的寧靜。
在永訣這一刻到來的時候卻只是這樣沉默的告別——華瓔看著這一對歷盡滄桑的情侶,心中忽然有難言的悒鬱和無奈——如果換了懷冰,他或許會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緊緊追問為什麼選擇忘記他,會拼了命也要抓住逝去的東西吧?
然而,是否曾經滄海的人就是這樣的從容和淡然,或者說是因為懂得了尊重彼此的選擇——或許,只是時間磨去了他們心中的勇氣和銳氣?
但是,無論如何,這一次,是他們自己出於本心的選擇,並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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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只是當時已惘然
第二年秋來的時候,鼎劍閣閣主久治不愈的病終於完全康復,為了感謝白雲宮的靈藥,鼎劍閣的衛二公子和新婚夫人一起上碧城山焚香還願,還帶去了大批的香燭供品。
依然是漫山的黃葉,風一過猶如枯蝶般翩翩起舞。
——那是多少死亡造就的美麗祭典?
枯榮和生死,迴圈往復,生生不息。
踏在陡峭的石階一步步往上走時,薛楚妍挽緊了丈夫的手臂。不知道為何,雖然已經脫離了白雲宮,一回到這裡,她心中依舊有抹不開的濃厚陰影。彷彿,她今日獲得的平靜而幸福的生活,是不實在的、觸手即碎。
“怎麼,走累了麼?小妍?”衛莊敏銳的感覺到手臂上力量的變化,回頭看著妻子,“要不要在前邊坐一下?”他指著前方路邊一個小小的水池。那是藉著天然泉脈挖的池子,池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白石,黃葉紛飛而下,清幽可喜。
薛楚妍只是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忽然間,聽到“唰唰”幾聲輕響,地上黃葉飛起,被掃做一堆。一個道裝束髮的女冠從旁邊小徑上,一路將落葉掃作一堆,慢慢行過來。
“師——”看見那個低著頭掃落葉的中年女冠,她幾乎脫口喚出那個熟悉的稱呼,然而手指抓緊了懷冰的胳膊,終究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