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頭名——”轉過頭對下屬叮囑,“你們幾個以後出門不要不長眼,見了D哥要懂禮貌,要喊人,不然幾時被人斬死都不知道。不過D哥,你做話事人都不請我們飲宴?我同你,十幾年老友,這一點情面都不給?”
陸顯面上未見起伏,只不過捏住竹筷,不再多碰桌上粉紅鮮活三文魚片。
扯一扯嘴角,勾起虛偽輕浮笑意,“小事情,不好勞動鄧Sir。怎麼鄧Sir今天有閒情參加部門聚餐?記得代我問候李君夏先生(注),祝他無病無災,長命百歲。皇家警察在他引領下,完完全全脫離皇家。”
真是太平盛世,O記總督察鄧明憲也可同古惑仔坐同一桌舉杯共飲,講的都是讓人猜不中意欲之言辭,往來回轉,似刀槍箭矢半空中交鋒。
鄧明憲說:“聽人講D哥喜歡做槍械生意,我們新成立‘GunTeam’(注),以後專職招待你。”
陸顯道:“鄧Sir,這個話不能亂講,我今年還要角逐‘好市民獎’,你不要拖我後腿。”
鄧明憲拍著陸顯肩膀,一陣大笑。
警察與罪犯玩虛與委蛇,實在無聊。然而溫玉身邊,突然一人落座,黑色夾克衫離她肩膀不過三十公分距離,大約是洗過許多次,原本硬挺的布料已泛白,出毛須,不懂照料生活,顯然獨居許久,不在乎儀表。
不必招呼,他自己動手,捏住片魚沾了芥末扔進嘴裡,清白的臉憋得通紅,享受著口腔與食道被芥末凌遲的滋味。
又看溫玉,笑嘻嘻說:“小妹妹,你喜歡古惑仔?”
不等溫玉回答,已大聲誇張表現,“有沒有搞錯,我都追不到女朋友,古惑仔居然可以一個接一個換,一個靚過一個!社會不公,早說做警察沒前途。”轉頭去問同事,“你們講是不是?”
同溫玉小聲嘀咕,“等你跟古惑仔一拍兩散,要換下家,不如找我,我叫劉永強,你喊我阿強就好。三十萬出不起,三千塊就綽綽有餘。我最中意你這樣,柔柔弱弱弱不禁風”話到一半,眼前有刀鋒閃過,一隻竹筷握在罪犯手中也可成殺人利器,如不是他反應靈敏,即時躲避,那支筷就要從他左眼刺入,穿過大腦,刺穿顱骨,瞬時間血流成河。
等陸顯將溫玉拖到自己身邊來,一群阿Sir才記得去摸槍,慢過古惑仔十幾拍,督查大感丟面,要拍桌發言,陸顯已站起身,“看來是談不攏,不如早散。”招招手,叫服務生來結賬。
但臨走,死對頭鄧明憲不忘放一支暗箭,喊住陸顯,大聲說:“大D,你下個月結婚,記得送請帖來O記,我們全員都等著喝你喜酒。”離間成功,他心滿意足去下一間港式海鮮樓用晚餐,警察賺一點點血汗錢,哪夠在這裡吃一頓。
然而溫玉的臉褪盡血色,有幾縷魂,飄飄蕩蕩不知到了哪裡,總之未能落地,無法迴歸現實。從餐廳門口到賓士車,短短一程路,陸顯始終緊握她的手,她的冰冷對比著他的滾燙,他不敢放手,一分一秒都不可以,似乎一旦鬆手,便再也抓不住她。
車後座,封閉空間,陸顯故作輕鬆,“想吃什麼?下次找一個絕對遇不到差佬的店再補回來。”
未料到溫玉會有膽量直面血淋淋際遇。
她深深望著他的眼,鄭重地問:“下個月,你計劃跟誰結婚?作為你家中陳列品,我能否有知情權?”
“聽著溫玉。”沒有錯,就是這類眼神,男人習慣於撒謊時犯錯時流露出多年不見的愛與誠,其中溫柔無聲低訴,親愛的,你怎麼能夠不相信我,彷彿全天下最委曲求全的是他,付出最多不求回報的也是他,好個偉大情聖,頭頂光芒萬丈。
“這場婚禮不過做戲而已,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
“知道了,祝你新婚愉快,百年好合。”她垂下眼瞼,以沉默,壓制翻騰的苦楚,也許,大概,忍一忍便過去,之後誰記得今天,初秋夜晚,無聲無息結束的對話。
“是戚美珍嗎?”
“是——”再緊的擁抱都是徒然,猜不中的是彼此的心,比肥皂劇劇情更加曲折離奇。“溫玉”
回望,在她心中,一段暗自美麗的戀情輾轉於年輕的無知無畏,最終戛然而止無疾而終,她無心去責怪,亦無心流連,最恰當的方式是任時光遺忘,隱去面容。
這注定是個不平凡不安定的秋天。
龍興D哥風頭正勁,結婚擺宴也要‘力壓群雄笑傲江湖’,本埠黑道白道都肯賞臉,借這難得時機,結識風雲人物。
門口,收禮金的司儀忙忙得腳不沾地,後來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