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宮賀王后寢殿中,再難掩虛弱與病容的賀氏靠坐在榻上,下|身蓋著水粉色緞子面薄被。
天氣還未大寒,殿內便已經燃起了兩個炭盆子,熱得坐在湘妃榻對面大椅中的廖夫人用帕子抹汗。
賀王后早年為求子吃了不少湯藥與偏方,結果不知哪幾副藥犯了衝,搞垮了身子。
最近天氣突變、加之陳王故意冷落,賀王后就又病了。喝了幾副湯藥後小有起色,卻還未能康健。
廖夫人是獨孤夜到封地後次年納入宮中的妃妾,其父是獨孤夜的謀臣、其兄是良將!
原本這樣的身份更得賀王后顧忌才是,但廖夫人入宮後就主動向賀王后坦白--自己因年幼時腹部受重創,此生再不能有孕!因此,她才得賀王后信任與重用,常常協助管理後宮事。
冬季將臨,宮中妃妾、宮人皆要作新衣,又有許多冬天用到的物事要發放,賀王后便留廖夫人商議著這些後宮瑣事。
正說到該提早準備年前送入上京、孝敬各宮的禮單時,有宮女來報:司夫人與司美人離開琉璃宮後並未回各自的居處,反而直奔紅楓館去了!
“紅楓館?”廖夫人微微一驚,看了一眼賀王后後,轉頭對那宮女道,“快派人將司夫人與司美人喚出紅楓館,那個地方……”
“算了。”賀王后出聲阻止道,“隨她們去。”
廖夫人微皺眉頭看著唇邊噙笑的賀王后,“娘娘,大王曾說過那紅楓館……”
“玉潤,你就是心太善了。”賀王后撫了撫懷中的紫銅手爐淡聲道,“也該早點兒讓司氏姐妹知道些宮中的規矩了。”
廖夫人眸光閃了閃,垂首輕聲道:“是,娘娘說得是。”
陳王宮有條不成文的規矩:每年十月楓葉最紅的那十天,宮中任何人不得隨便進入紅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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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來得急驟,雷聲過後砸下大雨點兒,隨後就是瓢潑大雨!
司洛芸和兩名宮女雖足下發力,卻還是被雨水淋溼了大片衣裙。
站在那排殿房的廊下,司洛芸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還好並未溼透,不然粘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
“美人,要不我們進殿去避雨吧?”春雨看了看不停被風捲掃進長廊的雨水,又看了看緊閉門扉的殿房建議道。
司洛芸扭頭看一眼緊閉的殿門,思量了一下後搖頭道:“不必了,聽說下得急的大雨,天晴的也快。”
春雨和秋瑩都望著自信滿滿的司洛芸,不知這個“道理”是哪位說給司美人聽的。
其實司洛芸也記不得是從哪裡聽到的了,但她卻記在了心上。
如果此時是煙雨朦朧便好了,賞起楓來會更美。
“美人。”秋瑩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焦急望天的春雨,往主子身邊靠了靠低聲問道,“司夫人的耳璫找不到,萬一她以此為難您怎麼辦?”
雖是一眼就看穿的伎倆,卻也是屢用不爽的伎倆!
根本找不到的東西,你不找便是對上位者不敬,你找了找不到便是失職!反正都不落個好,還要受罰!
司洛芸明白秋瑩的擔心,看著宮女臉上的擔憂,不禁心中一暖!
秀女來藩王封地不得帶自家婢女同行,隨行侍候的都是宮裡早就調|教好、挑選出來的宮婢。雖接觸時間並不多,但到了陳王宮後,秋瑩卻是處處維護她這個主子,還時常不滿秋芷、秋萍等人對司洛芸的慢待。
司洛芸莞爾一笑,安慰秋瑩道:“司夫人與我終究是姐妹,即使我找不到那隻耳璫,她也不會對我怎樣的。”
秋瑩顯然沒有主子這麼心寬,她九歲被兄嫂賣入宮中,在皇宮裡膽顫心驚的生活了五年,什麼腌臢事沒見過、沒聽過!妃嬪們頭一天還熱情的互稱姐妹,轉過一天就能要了對方的命!
“美人是個好心性的,但司夫人……”秋瑩咬咬嘴唇又嘆了口氣道,“恐怕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少。美人覺得與司夫人是姐妹便不會有事,可司夫人未必這樣想,若是哪一天……美人還是要小心為好。”
司洛芸何嘗不知道那份薄得可憐的“姐妹情分”根本不被司洛芙放在眼裡!現在司洛芙沒下狠手摺騰自己,無非是剛入陳王宮,根基還不穩,搞出事來會令陳王厭惡!但他日呢?
懂事起,母親趙氏就從來不在司洛芸面前掩飾內宅裡女人爭寵耍狠的骯髒事!甚至有時還會細細將幾位姨娘、通房的所作所為分析給她聽!
司洛荷曾勸阻母親不要跟妹妹說這些陰暗的事,怕嚇住或扭曲了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