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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鄧保吉向著曹皇后,不大買張貴妃的賬,仁宗早在心裡不喜歡他了。而之所以對他反感,歸根結底,自然還是因為對曹皇后沒有感情。

皇上身邊的情慾世界,是一個只有男人、沒有女人的世界。女人只能靠自己的渾身解數打敗對手,才能勉強贏得一席之地。皇上的情慾本身,又最不講程式。只要快樂,越放蕩不羈,就越覺著沉醉。郭皇后已經敗在戰法過於正統,曹皇后要勝,只能改弦易轍。曹皇后不是不想得到皇上的恩寵,在宮裡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些郭皇后失敗的教訓。可一來受的正統教育不少,二來又要擺出個母儀天下的架勢,總是領會不深,缺乏想像,就是愛得死去活來,也還是放不開,做不出,只能點到就是。走的大抵既是郭皇后的老路,失敗也就差不多不可避免了。何況,她的對手張貴妃,還是一個一等一的高手呢!

曹皇后從郭皇后身上吸取的唯一教訓,大概就是該硬的時候得硬,該忍的時候得忍。對於張貴妃,她就是忍的時候居多。直到將張貴妃忍死了,她還是不得不忍。

張貴妃進宮時不過是仙韶部的一個舞女,因為皇上看上了,才收到身邊,從才人一路升為修媛、貴妃。可直到死,也不過是個貴妃而已。皇上卻如喪考妣,認真哭過幾次不說,還要讓她極盡哀榮,追冊為溫後,葬之、祭之以皇后之禮。從來一國不容二君。既不容二君,如何能容得兩個皇后?這不是咄咄怪事嗎?雖是死後的諡號,於禮也還是說不過去!至少,皇上根本沒把我這個活皇后放在眼裡!真要考慮我的感受,還會放著活皇后不尊重,而去封一個死人為皇后嗎?黎民百姓還講個忌諱,沒見哪家主母還在世,就封贈死去的婢妾做主母!連平民百姓都知道忌諱的事,怎麼堂堂皇家倒毫無顧忌了!我忍了她一輩子,她死後還要坐在我頭上拉屎!再不能忍了!

她派人將史志聰叫來,問道:“志聰,皇上在哪兒?”

大宋遺事 第三十二回(4)

志聰說:“回娘娘,皇上在皇儀殿為溫成皇后,不,為張貴妃治喪呢!”

“哼,哀家正要去找他。你領我去找他!”皇后惡狠狠地說。

志聰立馬答應道:“是。只是,這會兒去怕不大方便!”

“哀家正要他不方便呢!我要問他:我這個皇后活得好好兒的,他治的哪門子喪!”

志聰趕緊趴在地下磕頭:“娘娘,千萬別這樣!一輩子都忍過來了,還在乎這最後一口氣嗎?”

“正是忍了一輩子,這最後一口氣才再也忍不下去了!”說到委屈處,皇后再說不下去了,禁不住落起淚來。

志聰看了,也默默地陪著皇后落淚,半晌才勸道:“娘娘不要傷心。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眼見著報應昭彰,娘娘一切更應當放開些才是。何必自己找不痛快呢!”

一句話提醒了皇后:可不是報應昭彰嗎?惡人都已經受到懲罰死了,再哀榮不也還是個死鬼嗎?一個大活人,跟一個死鬼爭個什麼勁兒!就這樣,真的忍下最後一口氣,再不去爭了。

忍讓既是一種應付,再裝也有露出蛛絲馬跡的時候,有時甚至還會露出刀光劍影;而且,因為是一種偽裝,再天衣無縫,有時也難免生硬,不和諧。宮中的一言一行,又始終處在無數人的環伺之下,瞞人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一來二去,曹皇后在仁宗的眼中,就成了個城府極深的人了。一個性夥伴,卻戴上一副城府極深的面具,往好裡說,也只能敬而遠之;要往壞裡說,則弄不好就要打入冷宮了。所幸曹皇后處事還算謹慎,實在沒有什麼大的錯處不說,那偶然一現的刀光劍影,不過一剎那間而已,很快就無法尋覓了。仁宗對她,始終也只是敬而遠之,並沒有朝惡處發展,惡感,始終不過潛形於無意識的深處罷了。

無意識的深處既有東西,它總要尋求機會爆發的。這一次的胡言亂語,恰恰正是它的變態的、非理性的宣洩。

既是胡言亂語,當然沒人來深究它的意義,但畢竟又是金口玉言,當事者也不敢完全掉以輕心。曹皇后是再不敢沾皇上的邊了;仁宗沒有兒子,幾個公主都還小,一個大點兒的公主自己也早病怏怏的,管不了事。結果,就剩幾個內侍在他身邊周旋了,說來也真有點兒淒涼。不過,門兒緊的地方,從來都是如此:平時不叫人來,到需要,就沒人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史志聰既親近皇后,當然也不敢怠慢,反倒追著屁股找文彥博,請兩府大臣設法照料皇上。這樣,萬一有事,他們就可以不承擔責任了。文彥博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