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又輕又軟，鮮豔的桃紅上襦，羅裙曳地。當我更了衣開啟門，外面的從人愣了一下。&ldo;走吧。&rdo;我淡淡道。人並不多，天空中，月亮露著半個臉，與樓上傳來的熱鬧聲相映，更顯寂寥。即便落魄也不可失了傲氣。我想起母親的話，微微昂首。剛走到一叢矮樹前，我突然聽到些說話的聲音，抬頭望去，近前一座小閣樓上，窗戶低矮，上面人影綽綽。&ldo;……你看你如今穿的都是什麼，長裙大袖，你從前只愛男裝。還有那便面……&rdo;&ldo;穿長裙大袖有何不好，便面有何不好，我是女子。&rdo;&ldo;你學她。&rdo;&ldo;學誰？&rdo;&ldo;傅嫤。&rdo;我愣了一下，緩下腳步。那男聲繼續道，似乎有些著急：&ldo;自從裴潛到了江東你就變了，阿皎，你看不到麼，傅嫤就算落魄得似個村婦，裴潛心中也只有她。還有主公，他讓你嫁給裴潛，是因為他也看上了裴潛……&rdo;在我心神俱震的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有人被甩了耳光。&ldo;夫人，請快些走。&rdo;從人提著燈籠，神色尷尬地小聲說。我有些木然地點點頭，轉身跟上腳步。他也看上了裴潛……那聲音一直在我的腦海裡迴盪。對話那兩人，無疑是吳皎和林崇。而他們說也看上了裴潛的人……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登上那樓的，待我回神之際，觥籌交錯之聲，歡笑之聲，彈唱之聲，已經跟著通明如晝的燈光將我包圍。賓客滿座，不少目光朝我投來，猜測的，驚奇的，打量的，還有隨之如潮湧起的竊竊之聲。但這些我並不在意。我朝上首望去，吳琨正中，裴潛在側，二人手中各執酒盞說著話。&ldo;傅夫人。&rdo;吳琨看到我時，目光似是一亮，片刻，露出笑意，&ldo;甚美。&rdo;他將我的名號說出，正如意料之中，賓客一陣議論之聲。裴潛面無表情。樂伎奏樂，舞伎起舞，賓客中，好些人看得饒有興味，目光在我和舞伎之間流連。原因很簡單，我身上的衣服與她們是一樣的。來向吳琨敬酒的人絡繹不絕。我面前也有酒盞，吳琨看看我，道：&ldo;夫人怎不同飲？&rdo;&ldo;夫人不擅飲酒。&rdo;我還沒有開口，裴潛已經接話。&ldo;哦？&rdo;吳琨看看裴潛，淡笑，&ldo;我險些忘了，季淵與傅夫人有故。&rdo;裴潛微微抿唇：&ldo;正是。&rdo;說著，將手中的酒杯舉起，&ldo;潛替夫人，與主公飲下……&rdo;&ldo;妾可飲酒。&rdo;我打斷道。裴潛目光一掃。我無視，舉杯向吳琨微笑：&ldo;妾敬將軍。&rdo;吳琨看著我，似乎頗有玩味。&ldo;夫人請。&rdo;片刻，他亦舉杯。我仰頭，將辣人的杯中之物灌下。歌聲和談笑聲仍然灌滿耳朵，我看著舞伎們搖曳的身姿，卻有些模糊。酒水很快起了效果。我仍坐在席上，血氣翻湧著上臉的感覺一陣一陣，清晰可辨。&ldo;夫人醉了。&rdo;我聽到裴潛說話。他話音剛落，我的身體歪了一下，一雙手將我扶住。抬眼，裴潛的目光隱有擔憂。&ldo;妾不曾醉。&rdo;我露出笑意，將他推開，轉向吳琨。&ldo;今夜甚暢，妾願再與主公同遊。&rdo;我的聲音在酒氣中顯得溫軟。&ldo;哦？&rdo;吳琨也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著我，目光中幾分慵懶幾分打量，&ldo;夫人方才不曾盡興？&rdo;&ldo;將軍說與妾行車觀燈，可中途卻去了別處。&rdo;我盈盈睜著眼睛。&ldo;夫人美意，主公推卻是為不恭！&rdo;下首有人聽到，撫掌大笑。我望著吳琨，呼吸透著酣意，笑容不改。吳琨亦笑，看了裴潛一眼，撐著案臺起身，一把執起我的手：&ldo;備車！我要與夫人同車。&rdo;我也起身，轉頭，裴潛擋在我面前，看著我，神色疑慮不定。&ldo;裴都督勞駕。&rdo;我含笑，將他輕輕推開。風從江上吹來，出到樓前，我廣袖鼓風，竟有些涼意。夜已深，遙望鄴城中，燈光寥寥，並無起火之兆。&ldo;窈窕翩然，夫人果如書中美人。&rdo;吳琨摟著我的腰，語氣輕佻。我望向他，一笑：&ldo;此為妾衣飾之故。&rdo;&ldo;哦？&rdo;吳琨低低道，&ldo;若無衣飾，如何？&rdo;我不答，輕聲緩緩：&ldo;待到了車上，將軍不就知曉了？&rdo;吳琨看著我，眸光深暗。言語間，馭者已經駕著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