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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明日我要往太學中見博士,她兄長亦無空閒,還要再煩擾孟靖。&rdo;他說。魏郯想推拒,可見裴潛為難,還是答應下來。不過再去一趟。他看著裴潛放心離去的身影,深吸口氣。魏郯不是個愛糾結的人,他以為自己那日會有些心思沉重,結果卻並非如此。許久不見,傅嫤比從前更加出落,以至於扮起小販來,已經不那麼像。幸好,她說話時的市井味也比從前更加濃重,沒有人懷疑這是個地道的生意人。魏郯在不遠處的牆根下望著她,饒有興致。只覺得這女子懷揣心思時,每個神色都透著機靈氣。裴潛亦是有趣的人,這二人走在一處,才是真的般配吧。心裡道。至於魏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長安繁華,每個在其中生活的人都想分得一杯羹,魏郯亦不例外。他出身將門,像父輩一樣崛起於行伍,是他的夙願。但是,徐蘋並不願意他這樣,為此,二人爭執一場。而之後不久,魏郯父親的擔憂亦是成真,徐少府登門而來,將徐蘋的親事退了。魏郯時隔數月之後才獲悉此事,他不解而憤懣,可最終讓他冷靜下來的,卻是徐蘋面對他質問時說的話。&ldo;孟靖,&rdo;她說,&ldo;如果不是你我祖父定下親事,你會娶我麼?&rdo;魏郯愕然。那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裡,可是那夜的夢,卻許多年後也仍然清晰。他夢到自己在街市裡穿行,人來人往,卻只有盡頭的那個纖纖背影清晰在目。他苦笑,徐蘋說得對,既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放棄又何妨?時光荏苒,一些人們以為理所當然的事,並沒有發生;而一些人們以為不可能的事,猶如溫壤中的萌芽,一朝破土,將世界全改。傅嫤沒有嫁給裴潛。她的家族在他們成婚之前,突然傾倒,而裴潛的父親則提前一步,把婚退了。魏郯聽到這個訊息之時,正在隴西做軍司馬,聞得此事,急返長安。裴潛已經娶婦,卻閉門不出,傅氏的府邸也被封了起來。他多方打聽,才知曉傅嫤被劉太后保了下來,留在了宮中。而一年之後,劉太后薨逝,傅嫤被嫁往了萊陽。那是魏郯最後一次在長安見到她。確切地說,並非見到。新婦坐在馬車裡,上面的裝飾甚至不如她從前乘坐過的任何一輛。圍觀的人站滿大街上,議論紛紛。&ldo;她走了。&rdo;城外的望歸樓上,魏郯和裴潛並立在闌干上,望著車馬遠行。裴潛消瘦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ldo;孟靖。&rdo;他目光幽遠,緩緩道,&ldo;若我將來尋回了她,我們還能回到從前麼?&rdo;魏郯看著他:&ldo;你尋回?如何尋回?&rdo;裴潛沒說話,少頃,他將手中的酒盞凌空遞了遞,仰頭灌下。罷了,一擲,酒盞在地上&ldo;砰&rdo;一聲摔得粉碎。傅嫤離開之後,魏郯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訊息。他也沒有太多工夫去打探,因為傅嫤離開之後,禍起宮闈,長安風雲驟變。何逵倒行逆施,天下共討,由此,朝野大亂,手中握有兵權的人,轉瞬成了世間主宰。魏郯的父親魏傕,在河西擁兵五萬而起。&ldo;天道不行,唯強者生存!&rdo;那時,他將一副沉甸甸的鐵甲遞給魏郯,神色嚴肅,&ldo;給你五千軍馬,若拿不下扶風,提頭來見!&rdo;魏郯緊張而興奮,他首次征戰,三日內便將扶風攻下。之後,他隨父親轉戰南北,成為麾下最得力的大將。風沙和鐵血的磨礪,他再不復從前那個少年羽林郎的青澀模樣。他施展武功謀略,攻城掠地,為人矚目。當他重新騎馬回到長安,他聽到路旁的人們說,那是魏傕的大公子,如今呼風喚雨的人呢。&ldo;你變了。&rdo;這是在淮陽與吳璋談判時,裴潛對魏郯說的第一句話。魏郯笑笑,看看裴潛:&ldo;你也變了。&rdo;裴潛自嘲一笑。自從長安之亂,裴潛舉家避往揚州,與魏郯再見,已過去四年。二人促膝長談,天下時政,仍暢快如從前。唯有說到各人家室,二人俱是苦笑。裴潛的夫人體弱,在往揚州的路上逝去,此後一直未娶;魏郯忙於征戰,亦不曾顧及成家之事。&ldo;她還在萊陽。&rdo;裴潛忽而道。魏郯一怔。&ldo;嗯。&rdo;他頷首。前番攻下洛陽的時候,降將之中有一人是萊陽太守韓逵的侄兒,他曾親自問過傅嫤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