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一吹,宛如潮湧。那高懸空中的明月,星丸跳擲也似,不住在雲隙中往前亂穿,光景明滅,時隱時現。因地面的月光時明時暗,風又響個不停,稍微大意一點的人,必當作風吹樹枝的聲音,忽略過去。岳飛卻是耳目靈敏,心細如髮,一聽便知有異,忙迴轉臉一看,當時醒悟,更不怠慢,倏地轉身,雙足一點,一個“靖蜒掠水”的身法;朝左側第二株海棠樹下飛縱過去。
原來臺階底下倒著一人,雙手各拿著一柄月牙護手鉤,正是方才所見矮賊,臉朝上躺在那裡,和死了一樣。岳飛暗罵:“猾賊!只顧裝死,也不想想中間還隔著兩株海棠樹,你怎會由前院倒到樹後頭來?我先叫你吃點苦頭也好。”念頭一轉,左腳便朝那賊的右手腕踏去。
矮賊名叫陶文,最是好狡,本領又高。當夜一到便看出主人有了準備,又震於周侗的威名,早就想溜,不料稍微疏忽,左膀被人打傷,又捱了一鐵棍。知道對頭厲害,想逃不易,忽然急中生智,就勢倒地不起,一面暗中偷看,正打逃走主意。忽見周侗由房上縱落,只一掌便將賽霸王曹蛟打死,不由心膽皆寒,正暗中叫不迭的苦。自周侗師徒回到正面房內,聽所說口氣,老賊吳耀祖雖被打死,周侗也似受了很重的內傷,心中暗喜。因覺上房逃走,稍將對頭驚動,追將出來,休想活命。看出正房側面有一月亮門,先打算掩到裡面翻牆逃走。剛輕悄悄掩到正房臺階底下,暗中查聽動靜,忽見眾人分頭走去。暗忖:“周侗關中大俠,名滿天下,他受內傷之事並無人知,若能將他人頭帶走,真是多麼露臉的事!”心中只顧打著如意算盤,並沒想到周義和岳飛分手時,語聲極低,一句也沒聽出。直到岳飛走下兩層臺階,方始警覺,看出來人正是方才用連珠暗器連傷好幾名同黨的少年。知道厲害,只得把身子往地下一順,打算臥地裝死,再相機行事。
岳飛先並沒有留意臺階兩側,陶文想逃,並非不能辦到,只為心兇手黑,老打著害人的主意,倒地時微一疏忽,左手月牙護手鉤將海棠枝微微帶了一下,心方一驚,便見對頭轉身尋來。情知不妙,表面裝死,暗中緊握雙鉤,準備冷不防突然暴起,先將來人殺死,再往臥室之中行刺。不料來人非但練有一身驚人本領,應敵之際更是機警靈巧。他這裡心念才動,左膀已被人一腳踏住,半身全麻!當時負痛情急,忙起右手想要迎敵,又吃岳飛連打了兩下重的,內中一粒鐵蓮子,競將手背骨打碎了兩根!當時痛徹心肺,怒吼一聲,待由地上掙起;猛又覺眼前一暗,頭上好似中了一下鐵錘,就此暈死過去。
岳飛見矮賊頭巾落向一旁,裡面似有金光一閃。拾起拆開,乃是骨牌大小一塊金牌,上面刻著似篆非篆的一團花紋,牌後還刻著“陶文”二字。再就著光仔細一看,那形似篆字聚成的一朵小團花,正是恩師周侗曾經寫出給大家看過的金邦文字。心方一動,忽聽一聲斷喝,同時瞥見兩點寒星由身旁飛過,跟著又是一聲:“哎呀!”
目光到處,矮賊剛由地上挺身坐起,左手好似拿著一樣東西,還未打出,那兩點寒星已先打中他的頭上,一聲慘號,重又倒地。
隨見周義由臺階上縱落,右手拿著三隻燕尾梭,見面笑說:“這類出風毒藥暗器,最是兇毒,我先拿這狗賊試一試手。”
岳飛見矮賊已被周義打死,只得笑說:“此賊十分狡猾!我將他頭巾踢落,發現這形似帽花的金牌,上刻一朵團花,很像金邦的文字,背面還有‘陶文’二字……”
周義瞥見岳飛手裡拿著那塊長方形的金牌,忙介面道:“這矮賊就是陶文麼、我真粗心大意,只見他要用暗器打你,我手上正拿著由兇僧身上搜出來的燕尾梭,隨手賞了他兩隻,不料被我打死。此賊和兇僧都是金邦最得力的奸細,金牌是他們的機密信符,休說外人,恐怕今夜來的這些賊黨,都未必全見到過。我由兇僧身上搜出好幾張地圖和探報我國兵力虛實的信件,還有一塊小金牌藏在束髮金箍後面。我料此賊身上也許還有別的東西。我們快搜一搜,少了一個活口,沒法問他口供,真個可惜。”說罷,二人一同動手。
矮賊果有一道絹手札和兩封機密檔案,貼身收藏。再翻院中群賊的屍首,除隨身兵器外,只有一些散碎銀子。
周義說:“有了這兩面敵人的金牌信符,今後再多殺幾個強盜也不相干了……”話未說完,忽聽有人介面道:“你兩個快到這裡來,我有話說。”
二人聞聲回頭,正是周侗站在臺階上面,語聲比起平日似顯微弱,不禁大驚!忙即走上。岳飛首間:“恩師好些了麼?”
周侗微笑了笑,轉對周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