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齊遲疑著。
“快說!”蕭扶辰臉色紙白,毫無一點血色,躺在榻上,額前的發被冷汗浸溼,動都動不得一下。
怕她動怒傷了身子,芳齊不敢再支吾:“太子在奉天殿敲了龍鳴鼓召來了文武百官,拿出了聖上的傳位攝政詔書,只、只是詔書是假的,國師大人便……便拿下了太子,廢、廢黜了太子,貶入宗人府。”
蕭扶辰聽了,沉默了許久,突然放聲大笑,嘴裡不斷喃著二字。
“報應……報應!報應……哈哈哈……”
“娘娘,您別動怒,血方止住,太醫說,尚不可大喜大怒。”芳齊端來湯藥,“娘娘,先喝藥,身子要緊。”
蕭扶辰突然情緒大燥,掙扎地起身:“我不喝!你們都想害本宮的孩子,滾開!都滾開!”
“娘娘……”芳齊紅著眼,六神無主。
蕭扶辰坐不住,整個人虛弱地趴在床榻上,大力地揮手,撕扯喊叫:“滾!都滾出去!”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芳齊跪在地上,眼淚直掉,“江太醫說了,娘娘腹中的死胎還未落乾淨,湯藥——”
“咣!”
蕭扶辰撲上去,打翻了湯藥,整個人跌倒在地上,頭髮粘在毫無一點血色的臉上,慘白得可見臉上的經脈,唯獨,一雙眼殷紅殷紅的,佈滿了血絲,她趴在地上,嘶喊咆哮:“什麼死胎,本宮的孩子是未來的皇儲,你們再敢胡言亂語,我就把你們全都殺了。”
芳齊嚶嚶啜泣:“娘娘……”
地上的女子瘋了一般,掙扎,扭曲,聲嘶力竭地叫喊:“你們全部都滾開!本宮不喝,本宮的孩子還好好的,為何要喝著落死胎的藥,你們一定是要害我的孩子,我要把你們都殺了!全部都殺了。”
忽然,綽綽人影進殿,女子溫婉清靈的嗓音,喊道:“五姐姐。”
蕭扶辰驟然抬頭。
蕭景姒步子散漫,走近了,“五姐姐,跟我說說,是誰要害你的孩子?”
芳齊同屋內侍奉的幾個婢女,連忙跪下:“奴婢見過國師大人。”
她道:“都退下吧。”
下人屏退,屋裡,便只餘二人。
蕭景姒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理了理曳地的裙襬,俯視癱坐在地上的女子:“現在清醒了嗎?是誰要害你的孩子?”
蕭扶辰瞳孔中的渾濁,漸進清明,漸進灼熱,死死對視蕭景姒的眼:“是你。”
蕭景姒俯身,湊近她:“是鳳傅禮。”
蕭扶辰眸中染了火光,熊熊星子似乎下一刻便要噴出來一般。
蕭景姒不疾不徐,嗓音清幽好聽得好似靡靡蠱惑,她看著蕭扶辰的眼,說:“一個時辰之前,琉榕湖岸的事,這麼快便忘了?”
蕭扶辰瞳孔驟然緊縮。
一個時辰之前,正是琉榕湖岸的潮漲時分,湖水漲漲退退,洶湧地拍打著湖岸冰冷的岩石。
她一睜眼,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了湖畔的岩石上,冰冷的湖水刺骨,寒意從四肢百骸滲入,潮漲水深,已經淹到了她的胸口。
有人將她擄來了,綁在了這湖岸,她整個人都清醒了,抬頭大聲呼救:“救——”
聲音戛然而止,她的正前方,湖岸上,站了一個人——太子鳳傅禮,她的夫君,一身是血,失了一隻眼睛,滿臉觸目驚心的嫣紅,結痂成了一塊一塊的猙獰。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左眼被毀。
蕭扶辰喊他:“殿下。”
鳳傅禮怔在原地,紋絲不動。
潮水隨著風,拍上了岸,湖水越發漲起,已經沒過了她心口的位置。
蕭扶辰掙扎了幾下,手腳卻被牢牢綁住,動不得一分,腹中隱隱作痛,這冬日的水極寒,她腹中胎兒未滿一月,怎經得住這般陰寒入體,蕭扶辰大喊:“殿下,殿下救我,殿下,快救我!”
她喊了許久。
鳳傅禮卻沒有動,盯著湖岸的另一頭,怔怔出神,蕭扶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另一方湖岸對面,那裡立了一把劍,劍上綁了一卷明黃的布帛,用白色的羅帕鬆鬆垮垮地繫著,潮水漫過,纏著明黃卷軸蕩動了幾下,似乎隨時都要被水捲走。
那帕子,蕭扶辰認得,白色繡底,刺了一個‘嬈’字,那是蕭景姒的……
她終於明白了,為何睜眼醒來便被綁在了琉榕湖岸的潮水裡,也終於明白了,太子為何會毀了一隻眼前來。
攝政詔書根本不在南井村的竹林裡,而被平廣王藏在了琉榕湖岸,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