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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透過了這次測驗,他於一年後晉升為軍需署副署長,1944年11月又奉命兼任兵役部經理處長,身兼兩職當然是位“能吏”。另一方面,作為前西北軍“軍閥”的鹿鍾麟是兵役部部長,而兵役是抗戰時期中國最大的弊端所在,蔣介石曾槍斃了負責兵役的署長(原屬軍政部),才設立兵役部,找了一個“黨外”的西北軍將領來做部長,自有平息眾怒的目的。鹿部長也非傻瓜,特別找了位與蔣關係甚深又有清譽能吏的人來兼任經理處長,可以有如昔日的“欽差大臣”,來糾正風氣。

服務國民黨政府與蔣介石夫婦建立的淵源(4)

父親的一項任務就是調查新兵及師管區醫務實況。他揭露貴州各師管區的醫院直如“催死所”,途中二連新兵直如乞丐群,旅舍不許入內,夜臥簷下石板上,以致一夜即添病兵23人。碰到先父這樣有血性的“欽差”:

……立即將病兵送入醫院,嗣嚴經交涉,始得入室居住。夜聞咳嗽聲呼應不絕,聲聲刺耳,不能入眠,因起而秉燭草此報告。鈞長讀之,當亦可聞新兵在寒夜所發呻吟咳嗽聲,而共掬同情之淚也。誰無父母,孰無子弟,使其流連顛沛至於此極,未握槍受訓殺敵前,已成餓者、病者、死亡者,害民而不能福國,尚有逾於此?……鈞長當指兵役部長鹿鍾麟。此外他也調查了新兵的伙食:……在貴陽則常領不到米。……在此軍糧困難中,又有幹部剋扣之事。據兵站運輸大隊所接新兵面告,由安順來築(按:即貴陽)途中,連長曾售去米一斗;是否僅此數,尚不得而知。每日僅吃稀飯二餐,每人餓得目不能視云云。……至副食更談不到,規定固少,而一般幹部尚多剋扣。調查兵站運輸大隊新兵,據云,每天僅吃稀飯,並無副食,並須為連長每人挑菜若干來築圖利。在晴隆查安興師區四團六連及十連時,據云,副食每兵每天以十元計算,餘作燈油等費。見其所吃之菜,亦不過菜湯一缽,每人分食少許而已。已囑應照規定發十三元,此等事不一而足,實不勝追究,惟諄戒要愛新兵而已。……

這些就是他替兵役部實地調查的冰山一角,抗戰那時已近尾聲,不到一年日本就無條件投降了。他揭露了兵役的虐政,國民黨的*,但是日寇的侵略這筆賬也不能不算!先父就是如此秉持自己一點讀書人的良知,在官場這個大染缸裡特立獨行。

兵役的虐政,到抗戰勝利後,顯然並沒有改善。1945年8月盟軍中國戰區的參謀長魏德邁(Albert C。 Wedmeyer, 1897—1989)向蔣委員長呈上一份措辭強硬的報告稱:

……中國的徵兵方式是如厲疾……新兵都骨瘦如豺,身體軟弱無力;軍醫院都成病兵的葬身之地……(《改變中國》)

其實,在日寇侵略下的民族抗戰洪流中,人命如草芥,犧牲的豈止平民新兵?幾乎每個家庭的親族裡都有病死之人,筆者家也不例外。

先父這樣一心為公辦事,不是沒有代價的,家人子女就為他付出了健康甚至生命的代價。由於營養不良,在成都我那不到3歲的妹妹興靜一天早上起來腹瀉發燒,晚上請來醫生診斷為痢疾,次日幫工抱去醫院途中就死了。據年長的親友說,妹妹得病前一日,筆者先拉痢,但挺過來了,才能活到今日。父親當時擔任航空委員會的經理處長,相當於中將級主管,如果借部車,當晚送醫院,一定還有得救的。筆者5歲時,住在重慶,全家六口擠在一間房內,衛生、營養都很差。每餐都吃發黴、含稗石的配給米,能夠有一兩塊甜餅乾下飯,已算是不錯了。筆者生疥瘡,身上潰爛得很厲害,記憶裡似乎沒有去醫院請醫生治療過,都是母親與姊姊在屋外爛泥地上,替我用硫磺水洗瘡。能活下來,看看自己身上的瘡疤,現在年已古稀,也算幸運了。當時先父擔任軍政部糧粖司司長,主管全國軍糧(家裡配糧也是黴的),忙得很,很少見得著他,全家衣食住行,都是先母一手打理的。

1945年他被陳誠系的王東原(湖北省主席)請去當財政廳長,先父對在湖北任職兩件事常懸念在心頭不敢忘。第一,我去湖北服務是由王主席東公推薦。當東公攜著名單向蔣先生報告時,委員長指著我的名字說:“他是辦軍需的,不能去!”東公說:“他本人已同意。”委座才予核准。其實,王東公曾請我們高階班同學劉公武兄事先徵求我意見,我說:“現在我們工作沒有個人自由,如果委員長一定要派我去,我自樂意去追隨東公。”我知道委員長選拔幹部,有他一貫的方針,違反他意志的事情,實非我所願,每念及此,心中仍是悒悒(按:王有些自作主張,像是先父在攢營,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