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時已惘然
最後一節語文課。孟繁星正襟危坐,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腦子亂哄哄的,各種揣測情緒你來我往,紛繁迷亂。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林之若竟然借發作業的機會,給自己傳了一個紙條。按當時的慣例,這樣的紙條,哪怕裡面寫的是今天天氣不錯哈哈哈,也只能意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林之若對他有好感,想和他交往。
可是,據他所知,這樣的紙條一向是男生的專利,從來沒有聽說女生會主動的。
終於熬到了放學,在一個僻靜的街角,他顫抖著雙手,藉著夕陽的餘暉,開啟了那張已經被他汗水浸溼的紙條。
紙條上是短短一行字:孟繁星:多謝你幫我擋了鎂片。週六中午在汾陽樓請你吃飯。不見不散。唐馨。
這正是唐馨的大作,百分百抄襲程輝。
孟繁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語文課本上總也背不下來的古詩,這時候突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仔細看看,果然,那筆跡纖細圓潤,典型的女孩子手筆,和林之若練過硬筆書法的流利飄逸完全不同。
這怎麼可能呢?那樣巧笑倩兮的為無數男生傾慕的女孩,居然主動邀請他?那麼林之若呢,只是為好朋友傳遞訊息麼?
他怔怔的走著,若驚若喜,驕傲,惶恐,以及一絲失望一起湧上心頭,也說不出什麼滋味。
週六中午,孟繁星心懷忐忑的去了汾陽樓。按服務員的指點,進入一個小小的屏風圍起的隔間,看到擺滿了菜餚的桌子邊,一個人轉過頭來,卻是滿面驚詫的程輝。兩個人還來不及交換情報,兩個女孩已經攜手而入。
唐馨掏出一個紙條,展開,鋪在桌子上,笑吟吟的望著孟繁星。孟繁星拿起來看了一下,在程輝詫異的目光中,掏出了自己的那張,並排放在一起,推向程輝。
程輝讀了第二張幾乎和自己的一模一樣的紙條,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略略尷尬,但是轉念間就大笑起來。另外三個人也跟著笑了。
林之若拿起桌上的水杯,向程輝晃了晃:“這個主意是我出的,難得你不介意。就衝你這麼寬容大度,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程輝爽快地喝了一口。
林之若放下杯子微笑:“唐馨說,你欠了她的,她欠了孟繁星的,而孟繁星欠了我的,現在我又欠了你的,這麼一循壞,我們資債兩抵,互不拖欠。”
大家都笑了。唐馨道:“大家也別說什麼感激道歉的話了,一場同學,都是緣分,這頓飯我們均攤,就算大家交個朋友。”
程輝手按著杯子:“怎麼能這樣?事情是因我而起的,這頓當然我請。再說,帳不是這樣演算法。林之若沒有欠我的,就算有,我也寧願不兩抵,繼續欠著唐馨的,”他頓了頓,似笑非笑:“最好,欠一輩子。”
唐馨羞得低下頭去。孟繁星覺得她眸光一轉,有意無意的掠過自己,心頭一動,趕緊打岔:“輝子,班長和學委在此,你也得收斂點,不能像平時開玩笑一樣沒輕沒重的。”
林之若卻道:“這樣最好。老實說,聽到唐馨說得那麼漂亮,我心裡可懸著呢。看你點的這一桌子菜,恐怕得不少銀子。我現在口袋空空,本來就是打算吃白食來的。你要不推託,我就慘了。”一席話說的大家都笑起來了,解除了唐馨的窘迫。
大家開始吃菜,開頭的尷尬過後,氣氛越來越融洽。唐馨本來活潑外向,林之若博聞多知,孟繁星隨和開朗,程輝又天生詼諧幽默,能言善道,經常逗得大家捧腹不禁,他自己偏偏還一臉嚴肅。
話題裡自然少不了班裡的事情。提到昨天發下來的物理測驗,程輝說:“物理老師這次出題太變態了,我一大半題都是蒙的。髮捲子的時候,萬里江山一片叉,上面一個大大的圓圈,我嚇了一跳,還以為得了個鴨蛋呢,結果仔細一看,原來前面還有一個六。真是心臟差一點都不行啊。”
孟繁星附和:“我也很慘。交卷的時候,有兩道題沒有開始答呢。我也是勉強及格。中考要是這樣,肯定掛了。”
唐馨也贊同地說:“這次的題是比較偏。我幫老師統計的分,全年級都偏低,百分之四十二不及格。中考應該不會這樣。”
程輝說:“不過,好像題越難,越能顯示出我們班長大人佼佼不群,一枝獨秀。林之若,你究竟是不是人啊,那樣的題你都得滿分,連加試題都不放過。要不,你給我一張你的照片,我回家拿香火供起來,中考的時候保佑一下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