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和林潤櫻是府裡最為出挑的,說是一場歌舞,其實全看她們倆人,要是劉徹再看不上,也就沒有辦法了,可是這個衛子夫一出來就傻了似的,這不是明擺著給自己出難題?
“子夫!你怎麼了?唱不出來了是怎麼著?”平陽公主勉強壓制著心頭的火氣,還是語帶不滿地說。
子夫聽見這話,才像猛地醒過神兒來似的,她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行了個禮道:“奴婢得見天顏,一時忘情,還請皇上和公主恕罪。”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下去吧,免得耽誤了皇上欣賞歌舞,糟蹋時間。”平陽公主生怕子夫一會再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連忙說。
子夫還是忍不住望了劉徹一眼,但是卻恭順地答道:“奴婢失儀了,這就下去。謝公主不罪之恩。”說著就要轉身退下。
“哎,慢著,皇姐,她大概也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所以難免有些緊張,不要讓她下去了,還是照常歌舞吧。朕好容易來一次,讓人都高高興興的,別有什麼不愉快的。”劉徹溫言道。
平陽公主的眼神中倏地掠過一絲光彩,轉瞬又恢復了正常,也換了一副笑容道:“到底是皇上寬洪大量,天恩浩蕩,對這樣一個小小的謳者也想的這麼周到。罷了,既然皇上都發話了,你就還是照常歌唱吧。”
子夫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雖然心裡還在砰砰亂跳,可是表面神情卻鎮定住了,她照常清清嗓子,不知道怎麼的,一曲《卷耳》竟然脫口而出: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籲矣!
悠揚婉轉,似乎是從天籟飄來,在這寬闊的正廳上盤旋,每一個字都能直射到人的內心,將天地融為一體,絲絲不斷,縷縷相連,如同金石顫動,恍若被帶到了一個天外仙境,用聲音使人不由自主,忘卻了周遭的一切,只是感覺到一片甜蜜而朦朧的沉醉。
旁邊林潤櫻帶著舞者翩翩而起,卻也完全變成了她的陪襯,好像她們只是為了映出她的美麗而存在的。一時間,只有子夫的歌聲充斥著整個正廳,人人都寂然無語,只是凝神聽著這一字一句。
子夫雖然也知道自己的技藝並非遜色,就是放眼京城,也沒有幾人能敵得過,只不過深藏在公主府中而已,但是今天她自己也有些奇怪,覺得唱的比平時要好得多,也許,從前的表演只是為了完成公主的命令,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好像在為了自己而歌。
一曲終了,過了半日,還是一片悄無聲息,只有教習嬤嬤狠狠地偷瞪了子夫一眼,子夫這才明白,這首歌不是吩咐唱的,剛才自己不知道怎麼的,就把這隻曲子唱了出來,她心裡驚慌地閃過一個念頭:糟了!非得被公主責罰不可!
“姐姐這裡真是藏龍臥虎啊,唱的這麼好的歌,我竟然沒有聽過呢,不要說宮裡,只怕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到底是姐姐會調教人。”劉徹第一個鼓起掌來,滿面笑容地稱讚道。
子夫聽了這話,心裡才鬆了一口氣:有劉徹這句,想來就不會怎麼樣了。她偷眼望望劉徹,卻不防正遇見對方的目光如火一般射來,不覺臉上紅了一紅,連忙低下了頭。
平陽公主乍一聽見這支曲子,心裡原本有些怒火:本來應該唱頌聖之曲,這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唱起這種小調來,真是昏了頭了,轉而沒想到劉徹居然這麼喜歡,連聲誇讚不絕,自從今天進了這門,還沒見劉徹這麼高興,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不由得唇角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是麼?能得皇上這樣歡心,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呢。子夫,還不快謝恩?”
“謝皇上誇獎,奴婢不敢當。”子夫只好行了個禮,輕聲說。
“不必謝恩了,能讓朕聽到這麼美妙的歌聲,朕倒是應當謝謝你才是。”劉徹目不轉睛地望著子夫,柔聲道。
林潤櫻早已經氣得漲紅了臉,只是礙著在這種時候,不敢發作,心裡卻是一肚子的火,平陽公主見劉徹高興,便也笑意盈盈地道:“皇上這麼說,真是折煞了她們了。歌舞演的不錯,皇上喜歡,我也就喜歡了,每人賞二十兩金子,下去領賞吧。”
“慢,如此悅耳,豈可一遍就止?再唱一支如何?”劉徹笑著向平陽公主道。
“既然皇上喜歡,唱多久都無妨,那是她們的榮耀呢。”平陽公主說著轉頭道:“聽見沒有?再挑好的唱一支,要是還能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