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族長齊貴看著齊粟娘。強忍著淚。“粟娘。咱們齊村除了一百來個光人。半點都沒剩了……”
齊粟娘忍著淚,說不出話來。王大鞭嘆了口氣,轉身請了位身著灰葛布襦衫的短鬚文士,對陳演說道:“演官兒,這位是村學裡周助周襄天先生,這回多虧周先生把家中囤積的米麵散給大夥兒,才讓俺們這些人能活到現在。”
陳演聽得此人如此義舉,又有先見,大是敬佩,連忙上去見禮。眾人擁著陳、周兩人一起進了庵門。
齊粟娘看了一眼王宋氏,悄悄扯住王大鞭,讓他使人去抬了騾車裡的米麵,王大鞭心中歡喜,“粟娘,多虧你們來得及時,城門沒開,無處買糧,周先生在觀音庵裡存地米麵眼見著就要吃光,俺正愁得不行。”說話間,從懷中掩出一個小包,遞給齊粟娘,“這是俺替你收著的租子,好在俺早換成了票子,一直貼身收著。水來時什麼東西都沒來得及拿,若是連這個也丟了,俺真是沒臉見你了。”
齊粟娘原沒指望還能拿到租錢,開啟一看,一千三百八十五兩,一分不少,心下感動,“王大叔,你放心,咱們四村重整地事兒,陳大哥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取了二百兩銀子給他,“今兒城門剛開
從原來一石一兩漲成了一石十五兩,官府下令平抑月,咱們再去買些,總不能讓大家餓肚子。”
王大鞭連忙接了,叫了王天旺,叮囑他路上留神,讓他領著五十個年青漢子去城裡買糧。村民從騾車上搬米麵時,已是滿臉歡喜,見得王天旺等人要去城裡買糧,更是歡聲雷動,知曉終能在大災裡保住性命,個個喜極而泣,再想得在洪水裡死去的親人,庵裡庵外盡是一片慘痛哭聲。
齊粟娘與王大鞭一起進了觀音庵。陳演正和周助、齊貴大伯,宋二爹商量整地建房之事。齊粟娘一邊聽著,一邊和王大鞭低語,商量買農具、石灰、茅草、木材之事。
當晚,陳演和齊粟娘便沒有回城裡,住在了觀音庵中。陳演與周助睡了一房,徹夜長談,齊粟娘便去和天旺婆娘宋氏一起睡。帶去的幾件衣裳全分給了族人。
第二日清晨,齊粟娘被一陣小兒讀書的聲音驚醒,正在奇怪間,天旺婆娘從外頭走進來道:“昨兒孩子們吃了一頓飽飯,今天早上又喝了粥,總算有了精神氣。周先生就讓他們不可胡亂玩耍,未開始整地建房前,還是天天識字唸書,溫習以前的功課。”推著齊粟娘道“外頭架灶煮了粥,你也去喝。”
齊粟娘聽著對周助亦是佩服,連忙到外頭架起地破灶上取了一碗粥,還未喝就聽得一陣鬧騰,“回來了,天旺買糧回來了!”
齊粟娘一聽,知曉他們是連夜揹著糧急趕回來的,連忙拉著大鞭婆娘,“嬸子,趕緊再多下米,他們怕是餓了一天了。”
大鞭婆娘連忙應了,轉著領著女人們做飯。王天旺雖是勞累,卻仍是精神,進了庵門,一邊喝水一邊道:“昨兒晚上一進城,就聽到訊息,說是皇上下旨截了北上地漕糧,回俺們這些受災的州縣平糧。當日地米價就降下來了,八兩一石。俺想著過幾日必是還要降的,也沒敢買多,估算著人頭天數,買了二十石。還有四十兩銀子俺就買了些挖溝導水地鋤頭、開田的犁頭、砍樹的斧頭。”說著,頗有些不安,只是看著齊粟娘。
陳演等人俱是大笑,周助捋須笑道:“天旺賢侄臨機決斷,有大鞭兄弟行事之風。”
王天旺雖是聽不太懂他的文辭,也知道是在誇他,再看得齊粟娘亦是衝他笑個不停,知曉這事兒沒辦錯,樂呵呵一笑,接過大鞭婆娘送上來的濃粥,大口喝了起來。
既是有了些農具,眾人便開始商議整地之事,王大鞭偷偷把齊粟娘叫到一邊,小聲道:“粟娘,我昨兒聽演官兒說,他已經罷職還鄉。他如今是官了,你們家除了收租子的錢,以後也沒了進項。眼見得現下要大筆地用銀錢,你們家……”
齊粟娘安慰道:“王大叔,你放心。這幾年我們在外頭過得省,存下了不少銀錢。我哥哥在京城也賺了一些,給我不少。咱們家還不至於。”
王大鞭這才放了心,笑道:“不做官也好,眼下的事,若是沒有演官兒這個為過官,理過事的老爺在村裡主持,哪裡又能四平八穩地行下去?到底還是四個姓,四家人。農具材料如何配人頭;平地建房哪家打頭,哪家在後;死去的人遺下的田地在親族裡如何分配,這都不是小事兒。陳家傳老爺子又去了,沒得個當頭的,全指著演官兒呢。”又皺眉道:“四村裡絕戶也不少,他們的田地怕又是要被官收了去,到頭來咱們又得和七年前一樣花銀子去官府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