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靈覺得他最憎恨的便是神了,可是對於神的安排他無能為力,他知道要反抗,他知道自己有多不甘心,他想告訴神不是一切都會如他所願,但是,雪靈卻發現自己是那麼力不從心,那麼渺小卑微。蒼茫天地間,他只能如同一粒塵埃,隨風飄零。
“小靈,為什麼會突然念起這首詞?”淵冥疑惑道,企圖打斷雪靈的獨自沈思。
“冥,我想說的,你應該都知道。”雪靈抿緊了雙唇,不願親口將那些句子突出,溼漉漉的眸子透著顯而易見的悲傷。
淵冥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雪靈想對他說的話──“人生若只如初見。”和“比翼連枝當日願。”
淵冥突然想起,那時他問蒼駭為什麼吟誦那首詞時,蒼駭給他的所有回答他都不知其深意,他以為蒼駭還在夢赫對他的虛情假意中沈迷,可如今已洞悉真相的淵冥卻明白了,在蒼駭對夢赫的虛情假意中也許有那麼一點點的被夢赫的真情同化,成為了真實。所以夢赫去世後,蒼駭是在吟誦祭奠,也是在為自己即將付出的真情壯行。在淵冥眼中,無論是夢赫,還是蒼駭,他們的愛都過於執著,方式都過於極端,結果無論好壞都會異常慘烈──那是用血和生命去成就的愛情。
“吶,冥,你還記得這個嗎?”雪靈見淵冥許久沒再言語,主動轉了話題。他默唸了一串古老的咒語,周圍的空氣開始漸漸產生細微的波動。然後一點,一點,在他們的周圍,空氣一點點變了顏色,像有無數螢火蟲在他們周身飛舞,只是這些螢火蟲發出的光卻不是單一的,而是五彩斑斕的。
淵冥有一瞬間的怔忪,卻在片刻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優美的弧度:“矢志不渝。”是的,這是六百年前雪靈常常施的古老的法術,那是靈狐族在慶典時才會使用的法術,美得令人窒息。淵冥轉過頭,看著在“矢志不渝”五彩的光暈中笑得異常燦爛的雪靈,他愣住了。彷彿回到六百年前,一切的悲傷都不存在。淵冥眼中的雪靈是那麼天真可愛,他只想離雪靈更近一點,感受他的體溫,他的氣息,淵冥只想著若能再把雪靈擁進懷裡就好了,這一次一定不會再放手,不會再讓一切發生,他要好好保護他的小靈,也要好好保護他們的愛情。他不希望比翼連枝只是當日的願望,他希望的是未來,一個兩個人能毫無顧忌地相擁的未來。
“小靈。”
“嗯?”
雪靈下意
識地應答著淵冥的呼喚,如同六百年前一樣,而下一刻,他的臉被淵冥的雙手捧著,他的雙唇也被淵冥緊緊地攫取著,又如同六百年前一樣。雪靈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施展“矢志不渝”的時候,他當時是因為想傳達對淵冥的感情才選了這個有特殊之名的法術,一個靈狐族人只在結合儀式上施展的古老法術。他曾經想過的,不,他現在依然是這麼想的,他想要和這個正在吻著他的男人永生相伴。可是……
法術的效果在這個彷彿傾盡了一切愛意與不捨的漫長的吻中漸漸消失了,淵冥和雪靈互相凝視著,有些不安,有些侷促,更多的卻是不安與悲痛。這是和六百年前完全不一樣的,六百年前的他們會因為羞澀而臉紅,會因為是第一次接吻而顯得尷尬和不知所措。而現在,什麼都不一樣了。
“那個,要不要去凡界看看?”
“什麼?”對於雪靈刻意忽略彼此間的擁吻,而提出的新話題,他一時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我是說去凡界看看,就我們兩個,偷偷的,避過所有人的視線。聽說今天是凡界的元宵節,我母親曾告訴我,喜歡凡界的父親總是說元宵節的燈會很漂亮,母親曾希望父親能帶她去玩一次,父親答應了,可是最後父親卻是帶蒼駭一起去的。我的母親直到死去都沒有完成這個心願,而我的父親直到死去都未曾想起過曾向我母親許過這個諾。”
“雪靈……”
“哈哈,你幹嘛這個表情,我沒事,只是有點不甘心,因為蒼駭一點都不愛我父親,而我母親……”雪靈笑著拉起淵冥的手,“所以我們兩個一起去吧!你沒忘記吧,六百年前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凡界約會一次的哦,不許反悔。”
“好。”說著,淵冥就拉著雪靈跑起來,直到跑到後嶺山的一個洞穴中才停下。那是一個到處凝著千年寒冰的洞穴,也是存放“日濯劍”和“月冥劍”的洞穴,也是唯一能前往凡界的洞穴。聽說這座雪山的神就住在這個洞穴中,可是從沒有人見過他。
淵冥和雪靈一起走到一個水潭邊,水潭裡的水很清澈,就如同在後嶺山那的那片湖一樣從未結過冰。潭水中央有個圓形的石臺,雪靈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