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在中央,類似一個盆地。楊君站在杜莉萍喪命的那條階梯前朝上仰望,認為設計這廣場的人肯定腦子有毛病。
這條階梯陡且不說,而且無依無靠,和兩邊的階梯不相連,除了半人高的欄杆之外,沒有其他保護裝置。一人寬的梯子,狹窄加劇了陡峭的感覺,別說是下來了,就是從下往上走,也讓人未行先喘氣。杜莉萍就算沒有低血糖,在這樣的階梯上朝下走,也需要相當的勇氣。兩邊的欄杆都落滿了灰塵,階梯上也滿是灰塵,看來連環衛人員也不願意在這梯子上留連。左邊的欄杆明顯地新於右手邊的欄杆,但因為久沒有人撫摸,也變得異常暗淡。
楊君沿著階梯朝上走,走到頂端,是一個小型的步行街。這又是一個腦子有毛病的設計。東江廣場地處南番東極,既不靠近商業區,也不靠近居民小區,四周沒有任何商業環境,交通也比較落後,再往東走就是郊區了,在這裡建設這麼一個廣場,無疑又是一項大而不當的市容工程。從階梯頂部朝下看著那廣場,空蕩蕩的彷彿被廢棄了千年。
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商業步行街門庭冷落,原先是定位於高檔商業區,從門面上的招牌可以看出,都是些高階服裝化妝品之類的,透過玻璃門還可以看見裡邊剩下不多的貨物。大部分店鋪都鎖著門,掛著門面轉讓的牌子,少數幾個門面張開著,裡面坐了幾桌人在打牌。楊君在步行街來來回回走了幾路,沒找到一個當時親眼看到杜莉萍掉下去的人,這也難怪,都這麼久了,又是這麼一條留不住人和錢的街,就算當初真有目擊證人,也早就搬走了。
楊君第三次回到階梯頂端時,眼睛瞄到旁邊一個擺小攤的老太太,老太太盯著他看了好一陣了,眉頭緊皺,腮幫子上的肉朝下垂著,一副嚴肅的表情。
“買包煙。”楊君隨便拿了包煙,“老人家,你在這裡擺攤子,最好離樓梯遠點。”
老太太邊找錢邊問:“遠點做什麼?”也許是因為做了筆小生意,嚴肅的神情消失了,老太太皺巴巴地笑起來。
楊君也笑了,覺得這老太太很可愛,徹底的愛憎分明,他順手抽了支菸點上:“兩年前這裡有人摔下去過,你老人家不怕啊?”
“哦,這你也曉得啊。”老太太來了精神,“那個女人摔下去的時候,我就在這裡擺攤子咧。”
“真的啊?”楊君故作驚訝。
“是啊,”老太太抿著嘴很有把握的說,“這條樓梯都沒人走,你看這樣子就曉得了,太陡,哪個敢走啊?望一下就好像要掉下去樣的。”她忽然壓低嗓門,湊近楊君,神秘地道,“那女人偏偏就走了這裡。跟你講,一看她的樣子,我就曉得她是來送死的。”
她又提高了嗓門,“她就從步行街那邊來,手裡提滿了東西,臉上直冒汗,眼睛發直,腳步也有些搖。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看她還要走這樓梯,我老太婆多管閒事喊了句‘這條樓梯不安全啊’,那女人聽了,有氣沒力地說:‘這裡離車站近。’說完就朝下走。”
她猛然又壓低了嗓子,“你看見沒有?這左邊的樓梯是新換的,兩年前被一個心理變態的人剪斷了,搖搖晃晃的,誰都看得出來。有時候有些不怕死的年輕人走這條梯子,看了左邊的梯子搖晃,也知道要走右邊。那女人偏要走左邊,我還大聲提醒她,她還說沒事。走了幾級後,她就搖晃起來,手去抓欄杆,欄杆本來就晃動了,哪裡承得起她?連人帶欄杆一起翻了下去。”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駭怕的神情:“我老太婆幾時看過這種事?當場嚇懵了,坐在這裡發抖,周圍又沒人。後來我想起來要叫人,就趕緊跑到步行街找了幾個年輕人,叫了救護車來。
救護車上的人一下來,看了看就說死了。”說完,她用力點了點頭,楊君第一次聽證人說話聽得如此津津有味,老太太嗓音忽高忽低,聲情並茂,簡直帶有評書之美,尤其是最後那穩穩當當地一點頭,簡直就是古代說書先生醒木的翻版,表示故事結束,客人交錢走人。他忍不住笑了。
“當時來警察了沒有?”他問。
“來了,來了幾個警察看了一下,說是意外事故,就把人運到醫院裡去了。”老太太說,“這欄杆也就修好了。早修好就沒這種事了,這幫化生子,只拿錢不做事!”她用本地話破口大罵,聽起來霹靂爆響,楊君在旁邊又欣賞了一回。
等老太太罵完了,楊君又問:“欄杆什麼時候壞的?”
“老早了,”老太太說,“怕有一兩個月了吧?都不來修!”
這話和大熊的調查有些出入,大熊說欄杆是壞了半個月,考慮到老太太的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