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55部分

摸不到,若即若離令人抓狂。他猛轉數圈,追索那虛無縹緲的印象,忽而開口狂呼:“啊——我是誰啊!”

眾花仙聞聲停止爭吵,趕出來驚問夫君何故呼號。桃夭夭眼神迷離,怔了半晌:“我,我……”忽指雲色變幻處,說道:“我要到那裡去!”

林寶萱順他手指端望,霎時轉驚為喜,長吁口氣道:“到底是夫君有主意,若要化解目下難題,去那‘雖生猶死界’最好了。”桃夭夭道:“雖生猶死界?”寶萱笑道:“五色雲彩由‘五蘊’生成,內含凡音塵囂。雖生猶死界裡是人世間的景象,我們到那兒薰染世俗氣息,就可……”

婉秋接茬:“就可讓你早生孩兒!”霓薇笑道:“你就不生麼?這麼念念在茲,想當娘想的忒急了吧。”婉秋伸手呵她癢,眾女笑成一團。惟獨幽琪神色鄭重,手搭前額深深凝視,問道:“那邊雲霧很奇異啊,以前怎沒注意到?雖生猶死界,這地名好耳熟,牡丹仙子從哪裡聽來的?”林寶萱愣了愣,道:“我沒聽說過……也不知怎地,冷不丁就從嘴裡冒出來。”

桃夭夭心癢難搔,只覺那種吸引力越來越強,忍不住叫嚷:“去雖生猶死界,我們大家都去,馬上就出發!”當即採集花枝紮成花車,一股清風送度,眾人乘車飛抵目的地。下車看時果然熱鬧!那“雖生猶死界”竟是一座大市鎮,街道交縱,商鋪鱗次,小食攤,賣藝場,算卦鬻酒,鬥雞猜枚,乃至吹拉彈唱等等,百樣活計分佈各類場所。各色人等忙碌不休,然而都是聚精會神,反覆為之不覺厭煩。霓薇感嘆:“他們做事可真專心。”寶萱笑道:“這些都是散遊仙人,因專攻某事入道,行動當然專心致志了。”嫵兒道:“那些唱戲賣酒的也能成仙?”

林寶萱道:“你熟讀經典,如何忘了《道藏》上寫的法義——世間三萬六千門學問,上至治國練兵,下至養雞種菜,只要精益求精,修煉到‘忘我入神’的境地,門門都可成仙了道。”

經她一提點,程嫵兒恍然記起:“天氣入地衍生萬法,如果精修萬種技法,又能將天氣提取,注入靈臺成就仙術。所以最會唱戲的叫‘戲仙’,最會賭博的叫‘賭仙’,最會品茶的叫‘茶仙’……因皆屬下流技藝,迷戀不能自拔,入道不能飛昇,故稱‘散神遊魂之仙’。哎呀,這都是崑崙仙宗的法學,我以前讀過呀,林姐姐記得比我還牢實!”

林寶萱愕然道:“崑崙仙宗嗎?這名稱我聽人講到過。”傲雪幽幽的說:“不是聽人講過。或許原本在我們心裡,只是不願想起而遺忘了。”

桃夭夭聽眾女談論,暗地裡沉吟:“有戲仙,茶仙,有沒有‘色仙’……”打了個激靈,想到“我是不是沉迷女色,不能自拔,我忘掉很多事情了麼?”正苦思無解,街邊一陣“錚錚”激鳴,樂音高亢震耳。婉秋道:“唱曲的開唱了,我們去瞧瞧。”走近細觀,兩三個木棚懸掛黑綢,四邊擺滿輓聯,招魂幡,正中坐了位形貌枯槁的老漢,懷抱一張粗陋殘破的楊木琵琶。婉秋洩氣道:“死了人唱喪歌啊!真晦氣。”

嫵兒笑道:“百技皆可成仙,這位想必是專唱喪歌的仙人。一曲慎終思遠,定然不同凡響。”霓薇道:“剛剛說迷戀某事入道,難不成這老者迷上了喪歌,愛之唱之不亦樂乎,那不是人見人嫌的喪門星麼?”眾女一聽都笑了。

桃夭夭心中一動,暗詫“誰會愛唱喪歌?”注目打量,木棚右邊貼白,裡邊不見棺材,這佈置顯示死者是未婚女子,說道:“大家別鬧了,聽他唱那姑娘的生前事,究是怎樣的悽婉悲切。”

這時樂音漸止,前奏彈完了,老者抬起皸裂如樹皮的面孔,驀地放聲高歌:“

去年哦——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哦——笑春風。”

簡簡單單一首唐詩,經由嘶啞的嗓門,與其說是唱,不如說是吼,竟給他演繹的震撼人心。舊年桃花嬌顏兩廂映襯,而今桃在人亡春風如舊,無限的惋惜留戀,蘊含於蒼涼腔調中,別有一種扯肝剜肺的酸楚。眾花仙的笑容早沒了,個個潸然落淚,心想“這人的喪歌果是天下第一,聽他唱歌真教人既陶醉,又傷感,百遍千遍也聽不厭。”

桃夭夭呆站著發怔,淚水滑過面頰都沒知覺,心裡只是著魔似的唸叨歌詞,“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朦朧的思念變得清晰了!他豁然憶起生命裡有個最重要的少女,一個對他“相思千縈萬系”,令他憂思難遣的人物,似乎也已香消玉殞,不知所蹤了。她是誰?這般刻骨銘心,卻又記不清姓名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