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陽不知說話者是誰,直起腰左顧右盼,兩邊的人全看過,才注意到階上站著的金冠少年。凌波道:“這位是本派新師尊,張道兄有話請講。”此前盛傳峨嵋新師尊年輕,張少陽雖有耳聞,乍見其人仍不免錯愕。桃夭夭問道:“放鷹吐毒是那一派的邪術?”
張少陽定下神道:“此法稱作‘白骨蛇鷹陣’,是五臺派秘煉的法術。他們派人裝成相面卜卦的方士,採集四方百姓的生辰八字,活人的頭髮指甲,燒成符水餵養幼鷂,養成的鷂鷹與活人生死同命。一隻鷂鷹被殺,世上便有一人暴斃,峨嵋派若大開殺戒,萬千黎庶喪生,世道定將大亂!”
桃夭夭笑道:“拿百姓當人質,靈兒算的真準。”張少陽道:“敝上昨日方知蛇鷹陣詳實,感念蒼生臨難,特派我等傳訊。望貴方收回反擊的命令,暫作退讓。”桃夭夭道:“貴派多慮了,五臺派的伎倆卑鄙,早被我們算了個底兒透。百姓是傷不了的,反擊定要展開。”張少陽道聲:“托賴顧全!”看他滿不在乎的神氣,張少陽暗想“這少年當真是峨嵋師尊?”低眉旁站,神色恭敬許多。
少時蘭世海上峰,把一隻活鷹呈到階前,說道:“凌師姐所料不差,鷹嘴裡吐的毒汁專害陰靈。不傷人畜活物,所以不顯妖邪的凶氣。”叫人端來瓷盆,倒提鷹身手摸鷹頸,輕捏了幾下,從鷹喙間掉出條拇指粗的小白蛇,“吧嗒”落入盆中。那鷂鷹頸喉開通,嘶聲啼叫起來。眾人尋思“怪道聽不見鳴叫,原來喉管被堵住了。”蘭世海道:“吐毒汁的實為這白蛇,書中記作‘白骨指蝰’,是雲南百花教馴養的異物。”
桃夭夭奇道:“百花教同我們是盟友,怎麼又跟道宗攙合?”蘭世海道:“錯不了的,此蛇服食曼陀羅花,養於墳場骨堆,唾液飄出的花草香毒惑中陰鬼魂,常為百花教驅使陰魂所用。”眾人湊攏細辨,果聞花香濃郁撲鼻。
桃夭夭素知百花教法門,前番尸祝的“蠆血喚靈大發”,也是用蛇修煉的馭靈術,暗想“幸虧靈兒沒在,不然滿山是蛇,她又得嚇個夠嗆。”有人問道:“他們毒害陰靈做什麼?”張少陽答道:“據敝上所悉,這回的蛇毒很猛烈,中毒的陰靈半日內轉化為厲鬼,遇到活物發起猛攻,非到魂滅絕不停止。”蘭世海道:“開始不露邪氣,召聚陰靈變做鬼軍,然後攻個我們措手不及。”正說時,那鷂鷹鳴聲漸低,蜷縮翅膀不住抖瑟。張少陽道:“取出了蛇的鷂鷹會虛脫,一隻鷹關連一條人命,需要善加護養。”
桃夭夭點頭稱是,命弟子抱開調治。
至此,道宗戰術明朗了——將鷂鷹和百姓的生命相連,放在前方打頭陣,峨嵋派投鼠忌器,不能**只能退防,最後只得簽訂城下之盟。凌波道:“五臺派培育鷹群,百花教配以蛇毒,他們煉這陣法下了不少功夫。”桃夭夭道:“那位何掌門到底想要什麼?當正道領袖?值得這般大費周章。”凌波道:“還當儘快解局要緊。”
張少陽道:“憑玄門的實力,擊潰此陣容易,不傷損鷂鷹就難了。五臺派數年煉化,鷂鷹幾乎已成世人的化身,傷勢可以遠距離傳遞。比如方才那隻鷹體衰,它關連的那個世人也會病倒。”分說到此,試煉場風聲大作,夾雜著陰慘的號叫聲。攝魂弟子來報,說川西林澤中的孤魂野鬼遊走,正向峨嵋山迅速聚集。張少陽道:“困局難以力解,眾仙師請勿強攻,宜速派使者與五臺派交涉。”
本書幻俠首發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二回 魔蹤遺秘須明察1
桃夭夭笑道:“莫急莫慌,老兄遠來是客,待客之道是不能免的。”命紅袖從殿內搬來座椅,沏兩杯香茗送上。桃夭夭穩坐捧茶,請問九華掌門尊諱,家中高堂安否,幾位令郎令愛,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張少陽心急如焚,又不能失了禮數,強撐著敷衍,那茶水喝進肚中如火上澆油。正焦煩無著,猛聽同伴高呼“看哪,蛇鷹陣散了!”一扭臉,循聲而望,張少陽面露驚異,張開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此刻慘號聲已聽不到,飛禽的啼叫響徹雲霄。只見試煉場上空千萬條人影穿梭,彷彿天兵顯威。人影飛過之處,那些鷂鷹如斷線風箏似的飄墜,頃刻鷹群稀落,燦爛的星空重又展現。張少陽只看的眼花繚亂,忽見一個人影跳落前方,單手抓著只鷂鷹,衣著相貌與新師尊毫無差別!那人影丈餘外停步,鬆開五指,鷂鷹掉地“嘎嘎”大叫。神氣鮮活卻無力撲騰,彷彿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
桃夭夭道:“老鷹喉嚨裡的怪蛇已取出,掉落在試煉場長春麓各處。侯兄帶三十名弟兄去收拾,毒蛇就近掩埋,禽鳥暫送逸性谷圈養,留神別弄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