輛糧車,正在漢軍兵卒的吆喝聲中,一步一步緩緩推進,天亮到過午,才走了區區十來裡地,這等走法,何時能夠走到解州去?
原本阿魯補也不甚急的,料定了嶽雷再怎麼縱橫河東,想要打到解州來還需要更多時日,只是春來行軍之難,卻在阿魯補預料之外。十餘日下來,人馬俱疲,這才趕到解州境內。其實也怪阿魯補過於持重,倘若以精騎突進,早在五日前就該到解州了,但此番處處皆報“賊勢浩大”便讓阿魯補用上了心,打算在解州與嶽雷主力決一死戰。
但讓阿魯補心下忐忑不安的,卻是自過河南府之後,河東諸府除了解州,其餘州縣都沒再發過急報來!
解州還在金軍手中,其餘州縣呢?
澤州、潞州早有細作不斷窺伺,只是毫無動靜。這讓阿魯補放心不少,更存了一個暫不便宣之於口的念頭:“待平定河東,廣積兵馬,便以得勝之師取了澤、潞二州!”
這話早在十來天前還時時浮現在阿魯補腦中,眼下卻早就拋在爪哇國去了。以河東之不利,要想順利平定。只怕非經年之功莫辦,若是大軍征戰數月下來,早已經成了疲兵、殘兵,那時河東地面能不能完全安定都還是未知之數,何敢奢談澤、潞二州?
一個楊再興,足以讓河北金軍畏如十萬強兵,何況二州兵馬又不是吃素的!
未時才過。如阿魯補所料。一名解州軍斥候急急趕到軍前,連馬也來不及下,氣喘如牛,連胯下馬都直冒白沫,就在馬背上拱手道:“大帥,岳家軍前鋒軍已經抵達猗氏,距此不過五十里!”
阿魯補額頭青筋一跳,叫道:“取地圖來!”
那斥候擠到面前,指著傘下地圖上猗氏縣所在:“便是此處!”
阿魯補沉聲問道:“大約多少兵馬?”
斥候略一猶豫,才道:“小人不敢逼得太近。所見盡是鐵甲精騎。大約總在四五千騎上下!”
阿魯補一時左右為難:若就此率部前往突襲,又不明嶽雷虛實,若置之不理,這嶽雷倒要比自己先到解州!
“漢軍慢慢走來,騎軍盡發,先往解州!”
春雨淋漓中,阿魯補大軍分作兩段。兩萬餘騎軍盡作前鋒。急急脫離後隊,快馬加鞭直奔解州而去。
兩個時辰之後。阿魯補趕上前鋒,卻未入解州,只得叫苦:前方右側浩浩鹽湖,左側坡地上高擎地“嶽”字旗下,則是整齊列陣的鐵甲精騎,黑暗暗立滿山坡,一望而知必在萬騎以上,且佔據坡地有利處,以逸待勞,接戰之下,自家兵甲頗有不及,哪裡敢便往上衝?
坡地上,嶽雷亦累得氣喘吁吁,雨水順鐵甲而下,馬鬃上也處處滴水,這一日火急行軍,便是奉楊再興之令,儘量將阿魯補阻在解州城外,前方二十里處便是解州城,天幸在此絕地遇上阿魯補前鋒!
只是自家知自家事,嶽雷所部自涇渭連番急趕而來,雖在平陽府與牛皋所部換過了馬,也總是疲累不堪,眼下阿魯補所部看上去極為粗率,但女真騎軍實力也不是泥塑木雕出來的,且人數在兩萬以上,自家這點兵馬若是強行衝擊下去,或者能夠取得一時之利,只怕就要陷入一番苦戰才能脫身,那時照樣不能阻止阿魯補入城,有何益哉?
當下兩軍在雨中相距千餘步,皆不敢輕易推進,只得默默對峙。
“安營!”阿魯補猶豫半晌,實在無絕對的把握將眼前的岳家軍擊潰,眼看天色已晚,只得咬咬牙:“既然入不得解州,便在此間決戰也可!”
嶽雷不敢大意,數千騎軍下馬立柵,直到入夜之後,遠方火把如龍而至,卻是牛皋親率萬餘騎軍趕到,岳家軍營中歡聲雷動,三里外立營的阿魯補出營見此,卻是頭大如鬥。
次日,阿魯補軍中漢軍也趕到營內,往解州地通途卻被岳家軍營所塞斷,眼看這一戰,只能在這鹽湖邊上。巳時以後,雙方小隊騎軍在鹽湖邊上往來巡視,卻遙遙相對,各自避開,不肯輕易接戰。金軍是不明對手虛實,岳家軍卻是還有所等待。解州城中人心惶惶,金人官、軍皆不可安寢,城中宋民則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怕惹禍上身。
四月十七日,阿魯補終於大致曉得岳家軍實力,營中大約只得二萬五千騎,步軍絕無,糧草大約只敷數日之用,哪裡還肯等下去,當下修書致嶽雷:“明日午時,決戰鹽湖之側,若要降,只在今晚申時前出營受縛則可!”
嶽雷與牛皋得書,彼此失笑,遂批書雲:“洗淨汝頭顱,明日某必來取!”
入夜時,阿魯補方翹首以待嶽雷出降,卻聞得營外馬蹄聲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