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的1949年。改造了一批人,不是大罪,是小偷小摸的這種,就成立了一個自新劇團,專門表演他們怎麼樣成為小偷,怎麼樣成了劫道的。開會時有監獄看守所長,還有他們的主演,有文藝界的專家、學者。我參加了這個會,就發現了吳祖光講話,他講話的聲音我就愛聽,北京話,非常清楚,真是嗓音清楚,嗓音洪亮,這是第一。第二,他特別善良,因為我是演員,從小唱演,我很喜歡看人家的氣質。他不是老頭,滿頭黑髮,他還很帥呢。
大夥都走了,休息時他沒走。老舍先生說你過來。我說行。他蹲在我的沙發旁邊,兩隻眼睛看著我,很親切的笑嘻嘻的,很親熱。由於我腦子總是有他,老舍先生又說過他,從此以後,我就對他有印象,就跟老舍先生經常談他,有意地打聽他,有機會我就瞭解他,我就覺得他很夠條件。他是有學問的大人物,他也會寫劇本,會導演,能當我的老師。但是關心我的人很多,說他比我歲數大太多。
我跟你結婚,是要你教我文化(2)
忽然間,就有人說他要來訪問我,寫我的文章,那時我不懂什麼叫訪問,就知道他要找我,要請我吃飯。我很不放心,我覺得請吃飯,都是舊社會那種玩戲子的大爺,心想訪問我你就到我家來嘛。
不過我還是穿著一身很漂亮的衣服去了。這身衣服是北京最時髦的了,薑黃色,咔嘰布,沿著綠邊的幹部列寧服。還有一個帽子,有個大沿的帽子,這身衣服是解放後唯一的新做的最美麗的一身衣服。拍了一臉大白粉,抹著口紅,我這扮相夠難看的,就去了。
他在樓底下等我呢,見到他我還很高興,因為我喜歡他的聲音,喜歡他待人的態度,很誠懇。舊社會看到的那些有錢人,都是沒安好心,把你當花瓶,欺負你。所有官面上的警察、特務都欺壓你、打你、逼你、敲詐勒索你。我遇著第一個這樣的人,就覺得非常親切。我很誠懇地回答了他提出的問題,最後我請他給我留下他的電話號碼和地址。
後來我要約吳祖光到家裡來,就叫我二姨來,我二姨是個寡婦,我告訴她我要約個人來家。我就給祖光打電話,叫他八點以前到我家,他準時到我這兒,這是第一次在我家見面。我家是裡外屋,簾子是珠子串的。我二姨坐在外屋,我們在裡屋談話,我二姨看著我跟他談話。這樣我就跟祖光認識了。後來,我二姨就說這是個好人。
戲班裡很討厭,我認識他以後有些人就反對,可能也是出於好心,說他是香港來的,不會對我這不認識字的小演員真心好,玩膩了肯定要把我扔掉,不讓我嫁給他。我就想,這是個好人,我要嫁給他,我二姨也同意,她很有經驗。這樣我就堅定了信心,最後選擇了祖光。
我選他不從別的方面,不從經濟,他有多大的名望我不知道。反正你是電影導演,寫作劇本的。我要跟你結婚,是要你教我文化,教我唱戲。我追求文化的目的達到了,所以我跟他結了婚。
結婚以後,果然我文化程度有了很大的提高。他有計劃地教我讀書學畫畫,培養我。讓我讀藝術修養的書、表演的書,讓我讀中外文學作品,讀《紅樓夢》、《三國演義》、《鏡花緣》等。硬讓我啃,抱著字典啃,拿紅筆給我勾出來,教我,給我講解。當時市場上蘇聯小說比較多,常看的還有托爾斯泰的名著,還有安徒生的童話故事等。
剛解放時我膽小,外面有一點動靜我就害怕,就發抖,在舊社會里受過磨難的演員都這樣。他為了培養我大膽,讓我讀《劉胡蘭》、《卓婭與舒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直到1957年,我都是他的學生。我們倆個人呆在一塊的時間不多,因為我要巡迴演出,他要拍電影。
1957年以後他在北大荒,我倒學會寫信了,每一齣戲都跟他講,什麼劇本,什麼內容都告訴他。他給我來信也是厚厚的一摞紙,告訴我怎麼塑造舞臺形象。他認為唱評戲必須要提高文化水平,還和我說要塑造好一個角色,必須在演唱上下功夫。他還給我找了一個老師提高我的音樂理論。我跟盛家倫學了五年多的西洋化唱法,跟著鋼琴練,聽西洋音樂。
他在北大荒,我每天給他寫信,他也給我寫,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提高了我的文化水平,提高了我的業務能力。雖然我們人隔兩地,我們的心在一起。他告訴我一定不要虛度每一天。1960年他回來了,回來以後,寫了很多劇本。後來一直到“文革”,把他關起來了。他關的比我年頭多。都到了1975年的12月,我被迫害得得了這樣的重病。
我病的時候真是活不了了,照我的脾氣我是活不下去了。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