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天涯同命鳥!
七 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
打蔣經國任“見習專員”日起,大家鳥鳴即起,趕在司號長吹號前就起床,省得再出衣冠不整、嗑嗑碰碰的狼狽相。
戴著皮帽子的蔣經國總是精神抖擻第一個站在樹下等著。點名、訓話、舉行升旗儀式。
或許是“鄒纓齊紫”之故,蔣經國的皮帽子迅速流行為專署男女幹部的“專帽”。但蔣經國的服飾,卻難以效尤。蔣經國早就是背心短褲出操,升畢旗,整好隊從專署往公園跑點及由此生髮的人道思想和人性論。,一路腳步噼啪作響,並伴以有節奏的高呼:“一、二、三、四”!蔣經國經受過西伯利亞大風雪的洗禮,一身赭醬色腱子肉不懼嚴寒,何況贛州氣候宜人,他跑得盡興,就把背心也捋了,赤膊上陣,真叫老(亻表)們耳目一新,驚驚乍乍:這樣的太子這樣的官也真叫稀罕!
沒有個性沒有獨特的與眾不同處又怎叫做偉人呢?
這天凌晨,蔣經國照舊單獨出操,照舊汗淋淋赤膊短褲加赤腳回到專署住處,他的幾位臺柱子卻已個個衣冠楚楚等著他了。
他的俄國夫人芬娜也早早地起來了。在俄羅斯女人中,芬娜稱得上是佼佼者,碧眼高鼻,體態豐盈。芬娜的性格也糅合著俄羅斯女人的熱情奔放和中國女子的溫良嫻淑。這時,她著一件茶青色旗袍給五位客人衝著牛奶咖啡的一個嶄新階段。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完備的哲學唯物主義,它,旗袍的裹束使她如“滿園春色關不住”般,動作便有幾分拘束,還用慢慢的生硬的寧波腔的中國官話招呼客人,她就顯得滑稽又可愛了。
“同志們,不用客氣,請飲牛奶咖啡。”
走腔走調,同志們就很友好地笑了。
其實,她與他們完全可以用俄語自如地交談。
這五位:徐季元、高理文、羅南英、徐君虎、黃中美,都曾留學蘇聯,都是蔣經國的同窗好友,眼下,是蔣經國在贛南開創新事業的得力的支柱和臂膀。
他們也是芬娜的朋友。他們都曾加入過共產黨,芬娜是共青團員,可謂名副其實的“同志們”。芬娜見著他們,就會恢復俄羅斯姑娘的坦率,聳聳肩,兩手一攤,嬌嗔地吐露心聲:“SKACHNO”,意思是“寂寞”。久而久之,這句成了芬娜的口頭禪,聽音彷彿是:“食苦且樂”。不過,芬娜還是鐵了心跟著丈夫中國化的:穿中國衣、做中國菜、說中國話,連名字也改用公公蔣介石給取的中國名字——蔣方良。這不,蔣方良和俄語諳熟的同志們也不放過中文會話的機會。
儘管性情迥異,但老同志聚在一起,就別有一種輕鬆,呱拉個沒完。蔣經國更無所顧忌赤膊揩汗擦身,想當年同船去蘇聯留學的學員中,他最小,才十五歲,是乳臭未乾的小子。
蔣方良拿出幾套衣服來讓同志們幫著挑選,畢竟是蔣經國就職宣誓的日子,而經國素來衣著馬虎,幾套服裝無非軍裝、夾克衫、中山裝、學生裝之類,大家倒觀點一致,挑了螞蟻灰派力司中山裝,是質地良好的新裝,款式也是嚴肅的國服嘛。平素灑脫不拘小節的蔣經國一經規範的中山裝約束,便顯得拘謹,風紀扣又嫌緊了些,鎖住他的脖子不自在。徐君虎不由得笑著打趣:“你呀,這下像伢子過年,滿心的快活叫新衣新褲弄得縮手縮腳,鬆開風紀扣吧,省主席還不知起了床不?典禮嘛,不過補個儀式,不到天亮怕開不成。”
差矣。說曹操,曹操可就到了。
一輛雪佛萊轎車已駛進米汁巷,喇叭掀得山響,唬得老傳達慌不迭地拉開左、右鐵欄門。
待後院的人們聞聲趕了出來,省主席熊式輝與省建設廳廳長楊綽庵已下了轎車,於是握手寒暄,很是熱鬧。
熊式輝倒是儀表堂堂,高高大大,一張國字形臉上五官端端正正,只是走起路來左腿一瘸一拐得厲害。那是1931年蔣介石坐鎮南昌親任圍剿江西紅軍的總司令時,派他這位參謀長飛往上海,飛機在龍華機場失事,給他留下的永恆紀念。背地裡,大家喊這位主席叫“柺子熊”或“飛天拐”。說他飛天,一是他不擇手段謀官有道,二是這位地道的安義老(亻表)竟與蔣介石攀上了裙帶關係,這得助於他的第二夫人顧竹筠。熊式輝留學日本陸軍大學時,喜愛音樂的顧竹筠算是日本留學生中絢麗的交際花,熊式輝非但豔福不淺,雙雙回國後,顧竹筠七轉八轉,結識了宋美齡的母親並拜為義母,這樣,顧竹筠擠進了宋氏姊妹行,熊式輝順竿爬也就成了準椒房國戚。只不過蔣經國並不與宋美齡套近乎,倔犟執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