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面上發燒,道:“那些人也不是故意的,全都是讓錢逼的,才不理智了。”說著嘆口氣道:“先去看看剛峰兄吧。”
海老夫人也就是發洩一下,並不是要跟他說理,聞言擦擦淚,便帶他到裡屋去了。只見海瑞蓋著床薄被,躺在床上依然未醒,額頭青紫一片,面色蠟黃蠟黃,看起來確實嚇人。
沈默輕嘆一聲,對胡勇吩咐道:“請太醫院派人來看看。”胡勇點點頭,快步出去了。
這時戶部官員請的大夫來了,沈默連忙站起來,讓開座,請大夫診治。那大夫是個上了年紀的,一番診脈之後,表情放鬆道:“不礙事、不礙事。”
老夫人當時就不信了,指著兒子的額頭道:“看這兒青紫爛黑的,還不礙事嗎?”
“呵呵,老嫂子有所不知。”那大夫道:“人額頭的這塊骨頭最硬了,就是再狠點也傷不到腦子,這些淤青都是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
“那為什麼昏過去了?”沈默輕聲問道。
“哦,跟額頭這下沒幹系,”大夫的回答出人意料道:“他是餓昏了。”
“餓昏了?”沈默不由吃驚道。
“嗯。”大夫應一聲,便從藥箱中拿出艾絨,點著了在海瑞身上幾處大穴上灸了幾下,便見他嘴角抽動幾下,額頭冒出了斗大的汗珠來,但表情的確輕鬆了許多。
“熬一鍋稀飯,稠一點喂下去,我再開個溫補的方子,吃上幾日就好,耽誤不了過年。”大夫把剩下的艾條丟進爐子裡,一邊擦手一邊吩咐道:“再給他多添床被子,把爐子升旺點,病人身體正虛弱著呢,當心風寒入體,引起大病。”
開完方子之後,沈默便讓人把大夫送走了,至於抓藥,還是等太醫看過再說吧。
海老夫人要去廚房熬粥,沈默扶住她道:“您在這兒坐著就行,一切有我呢。”
海老夫人有些尷尬道:“缸裡沒米了,我得先去買點。”
“不妨事。”沈默對個衛士道:“把車上的東西卸到廚房,再熬一鍋稀飯端來。”衛士便轉身就出去了。
這時海妻抱著床棉被從裡屋出來,沈默道:“不夠啊嫂夫人,多拿幾床來。”
海妻聞言低頭啞聲道:“再沒有了。”一邊給海瑞蓋上被子,一邊眼淚又下來了。
沈默聞言心中一酸,把自己的大氅也給海瑞蓋上,他的護衛們看見了,趕緊有樣學樣,將身上的披風都解下來,全蓋在海瑞的被上。
“把爐子生旺點。”沈默心裡很不好受,坐在海瑞的床邊,眉毛擰成了個川字。衛士卻伏在他耳邊,小聲道:“最後一點炭,廚房熬粥了,秦六已經出去買了,還得等一會兒。”
“把車板卸了,劈柴!”沈默煩躁的一揮手道:“實在不行,把你們的棉襖扔爐子裡燒了!”
海老夫人聞言道:“大人切莫遷怒他們,是我們家沒有柴禾了。”
“唉……”沈默聞言嘆一聲道:“怎麼會這樣呢?已是清寒若斯,為何冬至送來的油鹽柴米,卻要退給我呢?”
海老夫人聞言給沈默失禮賠不是道:“您的盛情我們全家都感戴,只是汝賢這孩子脾氣犟得很,偏不讓收,我們娘倆也沒辦法。”
“是我這個朋友沒盡到心啊。”沈默又嘆一聲道:“剛峰兄至剛至陽,鋒芒難免刺人,我實不該和他計較這些的。”
兩人正說話,衛士端一碗熱乎乎的粥上來,海老夫人上前接了過來,沈默把座位讓開,自己坐在床頭,把海瑞扶起來,讓他靠坐在自己身邊。
海老夫人感激的看看沈默,便坐在床邊,舀一勺稀粥,輕輕的吹涼了,送到海瑞嘴邊。雖然仍昏迷不醒,但餓壞了的海瑞,仍本能的張開嘴,吃下那一口。
海老夫人一勺接一勺的喂著兒子,一碗粥見了底,海瑞睜開了眼睛,聲音微弱道:“娘……”
海老夫人的眼淚刷得就下來了。一見母親哭了,海瑞掙扎著想要給她擦淚,卻被沈默按住道:“你就老實點吧。”
海瑞這才發現,自己竟靠在沈大人的身上,再看看身上還蓋著他的大氅,一時間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侍衛又端一碗稀飯過來,海老夫人又要餵給兒子吃,海瑞哪好意思?便堅持要自己吃,海老夫人只好從了他。雙手接過母親手裡的粥碗,他的手還有些顫抖,沈默連忙騰出隻手,幫他托住了碗。
感激的看看沈默,海瑞也不用勺子,直接把嘴湊到碗邊,幾口就把一碗熱騰騰的粥喝了下去。這才拿起湯匙,將碗底的殘粥刮到碗邊,吃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