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後,夜幕初臨,茸城書院內的燈草與燭火就紛紛點亮。儘管書院外那層無形濾網已將夜色隔絕在外,但隨著燈光點亮,夜的氛圍還是溫柔地充斥於書院之中。
而別香小築裡,餘小波正安靜地享用著晚餐,一盅黑蒜老鴿湯,一碟糟滷拼盤,半份白灼菜心,幾塊炙烤三層肉,看來和凡間俗品別無二致,但每一份食材都取自波瀾莊自家經營的靈田,營養價值遠非尋常食材可比,價格自然更不用說。
這種精華內斂,暗藏玄機的飲食風格,正是豪門炫富炫到返璞歸真的產物。而餘小波此時擺出這樣的樸素一餐,也正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實力。
哪怕屢次受挫,繼承家業的希望已搖搖欲墜,但他終歸是得了餘萬年器重的兒子,依然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龐大資源。
也依然擁有著足夠的勝券。
至少在大廳外圍伺候著的白進賢、赫小軍等人,是這麼以為的,而他們也只能這麼以為了,然後,也只有他們,只能這麼以為了。
曾經圍繞在餘小波身旁的豪門少爺們,此時紛紛作壁上觀,哪怕是有盟友之誼的顧泉此時也推說要閉關,沒有應餘少的飯局。
但是和宏武堂的顧泉不同,黑白雙煞的狗腿標籤是撕不掉的,一旦餘小波失了勢,他們兩人也就自然成了圈子裡的笑柄,所以此時縱使頭皮發硬,也只能乖乖站著,看餘少用晚餐裝逼。
然後就在兩人心中雜念叢生,而唾液狂飆之時,大堂裡忽然響起嗒的一聲。
一件絳紅色的大衣,陡然出現在幾人的視野中。
餘小波立刻放下了調羹,衝黑白雙煞使了個眼色。
於是站了半小時的狗腿組合,只能灰溜溜地撤走,連餘少的剩飯都沒資格品嚐。而在他們離開大堂時,正好聽到了一句話。
“餘小波,你到底在想什麼?!”
——
面對韓行煙的質問,餘小波很是恭敬地離開餐桌,起身拱手施禮,之後才答道:“如您所見,我在幫石秀笙申請成為靈山山主,相關報告已經遞交到總督府,之後會由專人……”
“不要說這種廢話。”韓行煙打斷道,“你現在只是在作死。”
餘小波嘆了口氣:“其實不獨是堂主您,如今所有人,包括白進賢和赫小軍,也都是這麼以為的。”
韓行煙說道:“所以你自己怎麼想?”
餘小波坦然道:“我想贏,贏下石街,贏下拓荒大略,贏下波瀾莊的家業。而我並不是沒有機會。”
說著,他也不賣關子,從腰間一隻錦囊中摸出一卷圖紙,攤開在半空中。
“堂主請看。”
韓行煙目光轉去,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餘小波的八方削福陣陣圖。
圖紙並不是他本人的手藝,多半是花錢請了算經組裡的老教授操刀,工藝細節無可挑剔,所以……所以這圖上呈現的內容,也就不會有什麼誤差。
而這沒有誤差的內容,讓韓行煙大感意外。
餘小波說道:“觀圖方面,堂主您是整個書院都屈指可數的大師,所以應該看得出,這圖裡的變化意味著什麼。”
韓行煙緊皺眉頭,她當然看得出,所以才更加難以置信。因為按照這個圖紙所示,被八方包裹的王洛,福緣已經被削掉了一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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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憑什麼?餘小波在佈陣後的第一步就被王洛從中打斷,整個陣勢都幾乎不可收拾,單是杜絕反噬就讓餘小波付出了相當代價,他憑什麼還能削掉王洛的福緣?
或者說,以那位靈山山主能歷經天劫而不滅的福緣,憑什麼被你餘小波削掉?
但是陣圖是不會騙人的。
“實際上,我本人也有些不明所以。”餘小波坦然道,“削福之事,並不是我刻意為之。但大概是昨天深夜,我入定休息前,手頭這陣圖忽然滾滾發燙,我定睛看去,就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變化。我不確定究竟是石秀笙這人身上懷著什麼特殊的秘密,以至於人沒到茸城,就牽引了全域性;還是王洛本人出了什麼問題,但……”
韓行煙聽到此處,已不再理會餘小波那毫無根據的揣測。
昨天深夜,那不就是韓瑛和王洛一同入靈山的時候嗎?
是國主大人做了什麼?
這個可能性非常高,因為她既有動力,更有能力。別說區區削福,以她的實力,即便被困在名為韓瑛的軀殼中,也能輕易碾壓一個尚未凝丹的靈山山主。
王洛能越級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