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站在三樹堆的黑樹下,伸手撫摸著漆黑而粗糙的樹幹,觸景生情四個字,在此刻體會得越發鮮明。 秦鈺只覺腦海中彷彿流淌進了一泓清泉,泉水奔流湧動,將一些盤踞了近二十年的汙泥塵封一點點沖刷走,露出本來的面目。 那時候,也是在此處,也是好奇中帶著一點畏懼,他將手掌慢慢貼上這棵儼然化荒的樹上,而樹幹立刻回以一道針刺般的痛楚,讓他不由驚呼,撤步,也讓不遠處看熱鬧的資深嚮導哈哈大笑。 常年在澄淨絕荒的茸城生活的人,在這片荒原上,顯得實在過於細皮嫩肉了。 這三樹堆在近千年前,曾經見證過一場慘烈而輝煌的定荒之戰,數以十萬計的定荒戰士出生入死,馬革裹屍。而數以百萬計的荒獸則埋骨於黑岩層下。 但以他秦鈺的微末本事,也不可能再收集到任何有用的情報了。所以,與其之後死於非命,錯失良機,倒不如早些呼喚王洛。 如果您發現內容有誤,請您用瀏覽器來訪問! 只有當他確定找到關鍵的時候,才可以啟用一張特定的靈符。 如今的秦鈺,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靈山外山門的身份,外加顧詩詩的兩年提攜,讓他的財富地位已足夠令那個蕭然曾無比崇拜的成功人士為之仰望。而對於現在的蕭然來說,秦鈺更是不折不扣的天上人。 蕭然有再多不是,對女兒也稱得上盡心盡力,哪怕在她被奪走一切,債臺高築的時候,也在竭盡全力供養女兒在學費昂貴的蒙學院就讀。所以哪怕她再落魄,再怎麼被人嘲諷罪有應得,女兒蕭雲竹也從未嫌棄過她。 卻見眼前的一切,都已變得和回憶中一般無二。 這扭曲的三棵黑樹,便是那百萬荒獸的墓碑。儘管千年間,三樹堆被南鄉定荒軍的巡邏隊定期淨化,不復毒害,但以血肉之軀觸碰黑樹,還是會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鋒芒。 這是一片怎樣的土地啊…… 所以,韓谷明那不容置喙的復婚命令,當真是算計精明到了極點,他縱然嘴上不肯答應,心中卻就千萬個願意了。此時他手上刺痛,那痛楚彷彿沿著手臂直抵心頭,可內心的痛楚之中,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欣喜。 而在他與蕭然的女兒。 至於性格層面的阻礙,本質上更不過是一層沾水的薄紙……秦鈺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沒有想過報復嗎?答案卻是:他當然想過,最為痛苦的那十五年中,他不知多少次臆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發跡翻身,讓蕭然後悔到心碎。只是那太過漫長的痛苦,讓這些白日夢不得不破碎塵封。 然後……然後,他卻和蕭然,莫名話不投機。 而到了他驟然失業,家中經濟窘困,貧賤夫妻的矛盾就再也難以壓抑。這場南鄉和荒原的旅行,根本不是為了什麼挽回感情……只是希望兩人能好聚好散,分別的時候至少不要作仇人。 無數碎片在這一刻凝匯成河,水面上清晰地映出了二十年前的畫面。 其實,當年他和蕭然的感情早就接近分崩離析了……他們的確有過濃情蜜意的時候,但那段美好的時光彷彿一閃即逝。 那時候,是顧詩詩暗中施力,幫孩子保住了學業,甚至為她引薦了一位名師,親自輔導築基,並授以上乘秘法……硬是在孩子家庭破碎,幾乎跌落谷底的時候,保住了她身上的一切光鮮輝煌。 那件事,秦鈺對顧詩詩簡直是十萬個感激,而當時深陷熱戀的顧詩詩,卻仍不滿足,而是又提出了一個建議。 秦鈺敲打著自己的雙腿,強迫自己站起來,沿著記憶中的軌跡向前行走。 這張特製的靈符,理論上即便在冥海以東的萬里之遙都能頃刻間共鳴傳訊的靈符,居然無法聯絡到王洛! 霎時間,秦鈺的冷汗就浸透了背後衣衫,雙腿更是軟的站不直身子。 之後兩人只好嘗試走動,再之後…… 秦鈺不斷深呼吸,調整著體內氣血的流轉,讓自己變得更加冷靜……然後,在快速權衡之後,他毅然向靈符中注入了真元。 “就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能放心把孩子生下來?!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個伱這樣沒用的爹!” 最初幾年,她意氣飛揚,不但以狠辣的手段奪走了秦鈺的畢生積蓄,還很快就結識了一位比秦鈺更加優秀的成功人士,過上了她年輕時夢寐以求的闊太生活。就連生下來的女兒,也被對方視為己出。 這一切,都曾讓秦鈺痛徹心扉。 二十年前,他和蕭然也是驟然被傳送至此,也是陷入了絕望的慌亂中。兩人先是在原地等候救援,但足足一天都未有回應,反而被這陰森的環境侵蝕了身體,搖搖欲墜。 半空中,點燃著一道道紫色、湛藍色、深灰色的火,火光時而搖曳許久,彷彿迷霧中的燈塔,時而一閃即逝,似流星。而這些斑駁的光,勉強照亮了小半個幽域。 那麼,現在要啟用靈符嗎? 心中則呢喃自語。“雲竹,等我……”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