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稠霧不再成塊遊移,它們大片大片遮住天控、撕碎烈陽。 這時無數丈寬的光束指向大地,隨後為叢林鍍金黃,猶如燃燒的聖林。
待近黃昏,夕陽西落到與遠處高山齊平,遠山的倒影投射在厚雲,引得孩子稱,孛兒帖人觀察它們,然後告訴身邊的孩子,這叫“雲海”。
大部分原人從未見海,最寬闊的只是一條一眼不見彼岸的大澤,根據天邊遊歷回來的原人描述,“海”大概如天這般模樣。因此許多原人認為,除了蒼州邊緣的世界,便只有天有海。至於為何天有海,孩子若繼續如此發問,原人只好告訴他們,天也有宮闕和世界,自然有海。
到此為止已經是孛兒帖人的極限,接著他們會扯開孩子的衣褲抽打防止再問。埠裡鮮有祭司或大神,因此他們不喜思考虛無縹緲的玄怪。除了火焰和卓力格圖,他們不再敬供任何事物,天只是天,純粹為雨雪所生……
而孛兒帖的夜晚卻不如天那樣單純,四周叢林環裹,即使是狼眸也望不見幾丈遠。孛兒帖人不願遠離支埠,僅在碩果豐累的周遭植被採摘。至於肉食,則有不同尋常的辦法。
等到一入夜,嚎叫自四面八方湧來,那些野獸總會被晝夜通明的火光吸引,它們的靈魂躁動不安。孛兒帖人無所畏懼,他們安率先發明的拒馬,拿著長長的石槍,躲在後面,再擎著火把,給撞在拒馬的野獸致命一擊——肉食從此而來。
孛兒帖人倒不會因此喪失兇性,他們的孩子一旦呱呱墜地,被女人背起,隨男人出獵。這種狩獵,只是為了在支埠裡的地位,與大部落以獸皮來論戰士優劣的方式無異,孛兒帖人要用獸顱換得尊貴。孛兒帖埠的男人常在篝火宴會喝個酩酊大醉,之後的幾天裡,他們乘著醉意帶武器投入叢林,女人們緊隨其後吼叫著奔赴去親睹最強壯的男人殺死野獸或被野獸殺死的慘狀。
當扎昆·訶倫被捆縛的第二天一早,埠裡的半數人挪開拒馬,另半數人舉著火向四面的叢林滲透。當他們離開一里路後,壓滅火把的瞬間,慘叫聲從不同方向傳來,但很快更多的吼叫蓋過這些,不稍一會兒,最後剩下一片死寂。
卓力格圖在白帳裡端坐著,用刀割肉下酒,風穿過帳簾吹著他胸口的悶熱。他的帳簾一早便被掀開,因為作為支埠的首領,得目睹手下的獵人戰士出歸。在這天,輪流會有幾個女人為他捧來兩大盆肉和幾大罐子的酒,然後歇在一旁陪著吃喝。這些都是埠裡最漂亮的女人,她們會在前夜洗刷自己的泥垢,在身抹油,為的是在首領盡興時得到他的垂憐。首領的垂憐便意味著能穿著大襖捱過嚴冬,吃熟肉熬過饑荒。
孛兒帖埠從來如此,隨人皇遠征開始,埠裡形單影隻卻又漂亮的女人靠侍奉男人換得衣食,只是如今多數只能被首領染指。
本來自
:///html/book/42//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