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發請到房裡,關上門密談了兩個多時辰。
張御史和陸同知的這些舉動,自然躲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平涼推官黃道周見陸同知隔三岔五地往欽差房裡跑,有時候在知府衙門走廊裡兩人也在邊走邊嘀嘀咕咕,而且兩人在嘀咕的時候,碰著黃推官經過,兩人便雙雙停了嘴,待黃推官走過,兩人又開始嘀咕。
連嘀咕都要避著黃推官,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事。
黃推官自然知道自己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們避開的地方,他們要避的不是他黃道周,而是黃道周身後的許梁。
偏偏許梁自那日欽差問話之後,便極少來知府衙門裡面。黃道周心裡隱隱地感到一絲不安,便趕到許府裡,準備去給許梁提個醒。
然而十分不湊巧,許梁不在府上,去了鎮原城南的雞頭山大營。黃道周感覺自己的情報對許梁來說十分重要,雖然他不是梁軍系統內的人,但此時也顧不許多了,讓許府的家丁們備了馬車,連忙趕到雞頭山大營去找許梁。
正是寒冬臘月的時候,雞頭山大營的軍屯秋收已經結束,屯兵們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大事,一部分安排去開荒,一部分留守營地。黃道周的馬車順利透過營門口守衛的盤查,打聽清楚了許梁所在的地方,一路穿過營地往後山方向走,透過馬車窗子,黃道周看到營地裡閒下來的屯兵們三三兩兩地躺在簡易的木板上,曬著難得的太陽,慵懶而愜意。
馬車到了後山,忽的聽到一聲炮響,隨後有人群的歡呼聲傳來。黃道周下了馬車,循著炮聲的方位獨自一人找了過去。
走過一片坡壩,黃道周看到前方是一塊開闊的草地,枯黃的雜草軟趴趴地伏在黃砂地上,寒冷的北風吹過,捲起一層淺淺的塵土。
許梁身後圍著一群人,他的腳下架著一尊看上去比尋常的佛郎機炮少了許多的佛朗機子母炮,然而制式卻與黃道周印象中的大不相同,炮管放置在兩輪的車上,炮管底下用紋了一圈圈的螺紋的鐵棒支撐,炮身放置炮彈的地方卻安裝了一個弧形的槽。
黃道周走近了,才看清許梁一手放在火炮後部,搖動著一個圓形的手柄,又推動著炮身,便炮管尾部沿著弧形的角度移動,原來許梁是透過它來調整炮口水平方向的。
許梁笑道:“黃大人居然找到這裡來了,正好,你有眼福了!看看我新近設計的火炮!”許梁調整好高度和角度,接過一名火炮營士兵遞上來的火把,引燃了引線,引線燃起些許青煙,滋滋地燒著,轉眼間燒進炮彈裡面去了。
轟!一聲巨響,黃道周只覺耳畔一陣嗡嗡響,又聽得眾人的歡呼聲。黃道周抬眼看去,只見炮口所指的方向,往前百步開外,幾處堆起的新鮮土堆中間,炮彈命中的地方,留下一塊小坑,旁邊的枯草已被引著,冒著青煙。
許梁猶不滿意地搖頭,朝身後的司馬求道和幾個火炮營將領道:“角度還是有問題,你們再調調。”
說罷,許梁朝黃道周走來,笑道:“你怎麼來了?”
黃道周上前,焦慮不安地將這幾天平涼同知陸一發的異常舉動,以及黃道周的擔心,對許梁說了。末了,黃道周鄙夷而又氣憤地道:“大人,這個陸一發也太忘恩負義了!當年要不是大人您收復了平涼城,哪有陸一發的今天!這個小人眼見欽差到了,便急吼吼地要上去抱大腿,毫無廉恥之心!”
“唔……”許梁靜靜地聽完,輕唔一聲,指著司馬求道正在搞搗的那尊小火炮,道:“你說我應該給它取什麼名字好?”
黃道周停住口,足足愣了半晌,愕然問道:“大人你好像不怎麼在意?”
許梁奇怪地看著黃道周,道:“我應該生氣嗎?”
“陸一發和張年運搞到一起去了哎,他背叛了大人你!”黃道周氣憤地叫道。
許梁想了想,認真地點頭道:“好吧,本官現在很生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