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起身送她到書房門口,看見她的茶杯:“怎麼沒嚐嚐這茶?師母從日本帶回來的,挺有風味的啊。”
她聽了,這才拿起來喝一大口,“咚”的一下嚥下去。
院士笑了:“你是渴了啊?品不出味道了。”
她在玄關穿鞋,那是繫帶的靴子,佳寧只覺得帶子跟自己作對,越著急越系不上。有人推門進來了,她看見周小山的鞋,到底狹路相逢,佳寧的背心立時密密的出了層汗。
她低頭彎腰,從來沒有的專心努力要把自己的鞋帶搞定。
周小山立在她身旁說:“你病好了嗎?”
她抬頭,紅頭漲腦的,做一副心無城府的樣子:“好了,徹底好了,謝謝你。”
這是那一夜之後,他們第一次說話。
她站起來,拿了自己的包要走,王院士在客廳裡面說:“小山過來,上次的殘局我還留著呢。”
佳寧舒一口氣得以脫身,突然放鬆了,沒注意一頭撞在掛大衣的架子上,“啊”的一聲,她閉上眼真有金星冒出來似的,好懸沒有暈倒。
周小山在身後要伸手扶她,被她的一隻手臂擋開。
佳寧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嘴裡很硬,捂著那一塊兒好長時間沒動。
他看看她,沒再堅持,換了拖鞋進屋。
那之後變成個小紅包,一天都沒消。晚上秦斌看見了說:“你怎麼最近這麼多狀況?不行,我們去燒燒香吧。”
她納罕說:“真是的,總覺得被詛咒了似的。”
也有好訊息:秦斌的傷基本痊癒了,佳寧陪著他去醫院複查,醫生說,筋骨恢復的很好,注意補鈣就行。
佳寧拿著醫生的藥方去藥局取液體鈣,路過處置室卻遇到了見過的女孩。
那姑娘傷在手臂上,正在包紮,靠近肩的地方有黑色三角形的紋身,佳寧在門外看著她的時候,她警覺的回過頭來,對上了她的眼睛,那是張屬於南亞人的漂亮的臉孔,目光湛然。
她見過她的,在周小山的房間裡。
她想她們並不算認識,佳寧踟躕片刻還是離開。
回家的路上佳寧駕車,車子停在路口等訊號,秦斌說:“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佳寧看著前方,“嗯”了一聲。
他笑:“‘嗯’是什麼意思?”
“我們走。”佳寧說,“我想好了,我儘快接洽南洋理工,不行的話,先去了那裡再說,反正,”她停一停,“不行就先待業,反正你養我也不成問題。”
秦斌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緊緊握住:“好的,佳寧,好。”
收音機裡在播放王洛賓創作的歌曲,悠揚的男聲動情的演唱:“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當我走過她的氈房,總要回頭不住的張望……”
從前只覺得這是那樣一首悅耳的曲子,如今細細品味歌詞,原來描繪的是這麼婉轉寂寞的感情,佳寧覺得眼睛酸,趕快把墨鏡戴上。
“我們在走之前,把婚結了吧。”秦斌說。
“好。”她想都不想就回答,“聽你的。反正酒席也都定好了。”
“還要去登記,照相,選禮服……”
“要把你的爸爸媽媽接過來。”
“你的呢?”
“我盡力聯絡他們吧。”
“我想買許多的香水百合裝飾會場,佳寧,你最喜歡百合,是不是?白色的……”
“對。”
“還是黃|色的來著?”
“……”
“佳寧?佳寧……”
“對不起。我在想試驗的事,這段時間,麻煩你來操辦吧。”
“當然,我比較有空。”
她笑了一下,那笑容隱在唇邊,墨鏡之下,沒人看見她的眼睛。
可是不久,這便是忙碌的一個週末:佳寧早上起來跟秦斌去照婚紗照,她怎麼笑都笑不好,攝影師不得不上來把她的唇扯到合適的角度上;然後秦斌去酒樓定菜譜,佳寧去機場接他的父母,直到把兩位老人送到賓館才轉道回學校給約好的幾個學生改論文。
等到都忙完了,天都黑了。
她只覺得肩膀和脊背痠疼,邊揉著肩,邊給秦斌打電話說:“你陪叔叔阿姨吃飯吧,我等會兒直接回家,我今天特別的累。明天陪他們去故宮,好不好?”
他在那邊說:“好,你就別自己開車了,打的回去吧。”
她說“嗯”,收了線,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