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沒有告訴你,我想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秋波恐懼地向後縮去,雙手下意識護在胸前,像夜路里遇到流氓:“你……你……想要幹什麼?”
“帶你去聽海。”
“聽海?”
“去聽還哭的聲音。”
(請允許我直接引用《聽海》的歌詞。)
“海邊?我這輩子還沒去過海邊呢!“
是的,正因為上週她說了這句話,才使我決心要帶她去聽海。
車隊在通往的大海的路上,一個多小時後才抵達盡頭,機場附近一片荒涼海灘。灘塗廣大漫無邊際,白天從來沒有遊人,晚上卻能欣賞機場浩瀚的燈光,聽到緩緩起落的潮聲。
沒有月亮。
車子停在黑暗的大堤上,我已提前吩咐保鏢們分散,不要靠近我超過一百米。我扶著秋波走下堤壩,舉起手電走下平坦的灘塗,除了遠處機場的燈光,眼前什麼都看不到。耳朵充滿了海的聲音,從遙遠的太平洋洶湧而來,穿越第一島連結近長江口,與渾濁的江水融為一體,卻逐年被人類擊敗向後退去,只剩下海天一色的荒涼景象,不知何年何月會一鼓作氣報復人類?
我和秋波閉上眼睛,在這裡雙目已是擺設,唯有耳朵與鼻子游泳,她比我更加靈敏,能清楚分辨海的氣味。還有遠方還浪發出的完整音階,甚至腳下小螃蟹吐泡泡的聲音。凌晨鹹鹹的海風,就像傷心時的眼淚,撫摸臉上每寸面板,滲入張開的毛細血管。我擔心她穿著裙子會著涼,就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卻不敢伸手攬她入懷。
“如果你想哭,就對著大海哭出來吧。”
其實,我已搶先流下了眼淚。
她終於被深深感動,發出電臺裡才有的磁性嗓音,似乎來自高空電波的個歌聲:“聽,海哭的聲音,嘆息著誰又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靜,可是淚水,就連淚水,也都不相信。聽,海哭的聲音。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悲泣到天明。寫封信給我,就當最後約定,說你在離開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終於,情不自禁地抓起她的手,她在最初的劇烈反抗之後,卻溫順地撫摸我的臉。
冰涼的手指,帶著海風鹹味,劃過我的額頭和鼻樑,穿越臉頰和下巴,電流從四面八方襲來,刺激孤獨的心臟。
“讓我猜猜你長什麼樣!”她微笑著靠在我耳邊,“恩,你的鼻子很正氣,眼睛不大也不小,嘴唇長得也不錯,應該長得很好看吧。”
這樣的答案真讓我尷尬,我可從來不覺得自己好看。她大概是今晚對我很有好感,所以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吧?
我心慌的回答:“不,我可是個醜八怪呢!”
“切,你騙我!壞東西!”
她說著漸漸靠在我身上,鼻息間已沒有海的氣味,全被她的氣味所取代。
瞬間,我感覺自己愛上了她。
卻忽然心如刀割!疼得幾乎無法站立,疼地想要粉身碎骨。
黑暗裡浮起另一張女子的臉龐——莫妮卡。
重新揉了揉眼睛,卻又是陰影中秋波的輪廓,也許這兩個女子對我來說是同一個人。
其中一個早已化為幽靈,僅僅半年多的時間,曾經的海誓山盟就變得這麼快?
也許男人比女人更善變。
對不起,莫妮卡。
同樣也對不起,端木秋波。
我痛苦地後退幾步,拉著她的手回到大堤上,黎明前的海風吹亂頭髮,也吹亂了我脆弱的心。
但是,有一件事我已打定主意。
必須為秋波做些什麼——無論我與她如何發展,無論是否對莫妮卡心存內疚,無論秋波能否引出她的哥哥與爺爺,我都必須拯救她。
當年,她為了救高能而失去了光明。
若是少年高能被燒死了,也不會有我現在的臉,更不會有天空集團大老闆的高能。
就像古英雄在十多年前救過她那樣,我也將再度拯救她一次,報答她對高能的救命之恩,報答他寫到獄中的兩封信,報答她此刻給我的溫暖。
要盡一切力量還個她光明!
秋波披著我的外套打了個冷戰:“謝謝你帶我聽海!我想可以回家了。”
2010年,五月。
赤色的五月。
舷窗之下幾千米,是乾旱酷熱的黃色大地——傳說中旱季的熱帶草原,佈滿枯黃灌木,一望無際赤地萬里,依稀可辨成群結隊的非洲野象,高空看去似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