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他的臉,眼睛,鼻孔,嘴巴,在身上匯聚成流,嘴裡冒著泡,依然不停的在唸著。張立赫然發現,魯赫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雨水直接打在他眼睛上面,他似乎沒有感覺一樣,那種表情,比被人吊死還要可怕。張立嚇壞了,忙道:“你們看,你們看!他在做什麼?怎麼會這樣子的?”
肖恩看了看魯赫散大的瞳孔,這人還有呼吸,嘴裡冒著水泡,喉管裡“咕嚕咕嚕”的響著,但他的眼裡,已經沒有絲毫生氣了。肖恩木納的說道:“他在以這種姿勢,等死。”看了看三人表情,他說道:“雨水從他的口鼻,灌入他的體內,最後整個肺都會被水灌滿。他已經失去了知覺,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如果我們再被淋上兩天,也會變得和他一樣。”
卓木強,張立,岳陽,都沉默了,不錯,現在他們無論說什麼,其實都是聲嘶力竭的在大吼,他們都知道,自己聽不見,在那可怕的雷鳴和一直不停息的巨大雨聲中,他們的聽力受到極其嚴重的傷害;而他們的頭面,手和腳背,都是麻木的,哪怕用刀割在上面也不會有疼痛的感覺,當身體被雨水一直衝刷,好像僅過了兩個小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直沒有好轉過,因為雨一直下。今天的魯赫,或許就是明天的自己,一想到這個,他們不得不沉默。肖恩道:“他自己已經放棄了生存,任何人也救不了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少受點痛苦。”
在肖恩的建議下,四人肅穆而莊嚴的,將呼吸著雨水的魯赫扔進了河道,他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他只是一具呼吸著的屍體。當一串水泡從河底泛起,四人都感到無能為力。
天上的雨如篩豆子一般,嘩啦啦的漏個沒完,這次,連岳陽也再說不出那就像琵琶獨奏,聲音珠圓玉潤的句子來了,這雨彷彿是一個詛咒,詛咒所有進入嘆息叢林的人,打擾死者安寧者,永世不得安寧。每個人都感到,在這樣繼續淋下去,他們會被沖掉一層皮,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換取一個能遮雨的工具,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換齲
希望,在這種環境中唯一能支撐人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希望。所以,當張立指著漸漸翻白的天邊,用帶哭的腔調說出:“天邊亮了!天邊亮了!我們快走出這片鬼雨林了。”這時候,幾乎木筏上的每一個人都激動得想哭,但他們畢竟沒哭出來,因為,他們看見了,屍體!
焦黑的屍體,皮革裹著骨頭,就像具木乃伊似的,蜷曲的爬在地上,像青蛙似的兩臂前伸,雙腿後蹬,就連岳陽插的那根朽木,也原封不動的立在屍體旁邊,就像一個充滿嘲笑的小人。轉了一大圈,他們還是在原地,根本就沒有前進一步。屍體上開始生長一些墨綠色的苔蘚樣植物,那種長勢極快的腐肉白色菌菇也從焦黑的軀殼裡冒出一個個半圓形的傘蓋,很快又被雨水打爛成一灘腐肉。空中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很像鐵鏽摻和了爛魷魚,肖恩又一次扯衣服遮住了口鼻,他們的身上再扯就什麼都沒有了。
卓木強看了看天邊,東方的天空確實已經發白髮亮了,而身後依舊是濃雲密佈,黑雲壓頂,時不時在黑雲中閃過一抹淒厲的紅色,讓人膽戰心寒。他喃喃自問道:“怎麼會繞了一圈又走回來了呢?”
肖恩道:“水道太多了,水流衝擊著我們改變了方向。”
卓木強問道:“羅盤呢?你們誰還有羅盤?”
張立嘟囔著:“誰還用那東西,早扔了。”當他們發現羅盤指的方向不正確時,便扔掉了。肖恩道:“沒用的,現在羅盤只會把方向對準雷暴的區域,我們沿著河走吧,帶著木筏一起,這樣可以堅持到第二次洪峰來。”
於是,四人在泥濘不堪的河道邊做起了縴夫。經過近七十二個小時的大雨洗禮,他們的面板被泡得像豆腐一樣軟,稍一用力,繩索便深深嵌入肉裡,但他們竟然麻木的失去了知覺。
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前機械的邁動,四個灰色的人像四根快被水泡化的蘑菇棒子,身體疲憊到了極點,如此東行十餘里,林中又有響動。出現在四人眼前的,又是一隻純黑皮毛的美洲黑豹,那雙金睛眼打量著四名呆立之人。四人都站立不動,已經麻木得快失去反應的意識了,那黑豹與四人保持距離,像辨認熟人一樣挨個兒察看。岳陽有氣無力道:“看來,她已經突破了家庭的重重阻力和種群之間的巨大差距,終於追隨她的情郎而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強巴少爺,你說是不是?”
卓木強愣道:“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張立補充道:“他是說,這頭雌豹,人家要跟你私奔。”
卓木強怒道:“胡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