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老人用極低的聲音回答著張嬸的問話:“這是東家的大公子。”
“什麼?”儘管看門老人的聲音很小但是他的話杏兒還是聽清楚了,“老人家你搞錯了吧?他怎麼可能是鄺家的公子呢?”
“哼,怎麼可能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是在外邊剪了辮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把鄺家祖宗的臉都給丟盡了。”
看門老人被杏兒和張嬸的執著所感動,放她們進門。這是一座三進的院落,一座標準的盈實人家的院子。鄺家老太太把她他讓進了廂房,茶水招待。從主人的嘴裡知道了鄺家的大公子名叫鄺振海,鄺振海早年到口外做生意,不知怎麼的他住的那家字號倒塌了。老闆把店鋪盤給了俄國人,俄國人就連鄺振海也一起僱用了。後來也不知怎麼的鄺家大公子就把辮子剪了。說是辮子一剪就不是中國人了,就成了俄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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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節:辱沒祖宗的商人(2)
鄺振海的父親是一個讀過私塾的人,以為兒子剪掉了辮子加入了俄羅斯國籍是一件辱沒祖宗的事情,因而拒不承認有這麼一個俄國兒子。幾次託人給在烏里雅蘇臺的鄺振海捎話,要他趁早不要打回家的主意,他已經沒有這個兒子!宣佈斷絕父子關係。
但是鄺夥計到底還是回來了。在他的心裡不管怎樣他還是一個黑眼睛黃面板的中國人,他的根還在地處黃河邊上被太行山與呂梁山夾著的那片名叫晉中平原的土地上。在他的血管裡流著的是祖上傳給他的中國人的血液。這一點是任何人和任何力量都無法改變的。
但是對於歸化那邊的事情鄺家女主人什麼也說不出來,兒子回來已經快三天了他們還沒讓進院呢。鄺家老爺和老太太乾脆連兒子的面還沒看一眼呢。見到鄺家大公子的人只是看門老人、護院的拳師和做飯的老媽子這些鄺家的下人。
杏兒和張嬸從內院出走出來了,經過鄺振海跟前的時候她倆猶猶豫豫的站住了。杏兒用胳膊碰了碰張嬸的身體,目光指著跪在地上的鄺振海對張嬸說:“張嬸,咱們過去問問他。”
“瞧他那樣子……”張嬸有些為難和猶豫,“光看樣子怪怕人的呢。”
“那有什麼怕呀,不就是剪了個辮子嗎。”杏兒說,“咱著急咱自己的事情呢,十幾裡地跑來了為的就是想打聽點訊息。打聽個準信,現在見到人了又不去問,多冤枉。”
兩人手拉著手向鄺振海走過去。
“去去去!”張嬸吆喝著向趕雞似的把圍著鄺振海的孩子們攆跑了。
這回兩個人站在很能夠近的地方把鄺振海看了個清清楚楚,這人長著一個長腦袋,下巴上留著一綹洋鬍子,低著腦袋讓人判斷不出年齡,大概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沒有辮子遮擋,光溜溜的脖子暴露在太陽光下。剛才還看著他戴著一頂灰尼子禮帽呢,這會兒那禮帽不見了,腦袋頂不知被哪個孩子丟了一個臭雞蛋,粘粘的蛋黃糊在他的頭髮上,一綹蛋青從他的耳朵上掛下來搖搖晃晃地打著晃。張嬸掏出手帕把鄺振海腦袋上的蛋黃擦掉了。
鄺振海抬起頭,看了看杏兒和張嬸,又把頭低下了。
“鄺家兄弟,”張嬸一字一句的說著,在心裡挑著適當的詞句,“我們是打小南順來的,我們倆的男人跟你一樣也都是在歸化那邊做生意的……”
張嬸看了看手裡粘粘糊糊的粘滿了蛋黃的手絹,她一甩手把手絹扔掉了。
這時候被趕跑的孩子們又重新聚攏過來,他們把張嬸、杏兒和鄺振海一起圍在中間了。孩子們不再像剛才那樣吵鬧,一個個睜大眼睛看著杏兒、張嬸與鄺振海說話。
鄺振海把頭抬起來了,他把一張被淚水衝得七零八落的臉朝著兩個詢問他的女人,滿眼幽怨的神情讓別人一看就產生同情。
“鄺家兄弟,你起來吧,”張嬸說,“你跪著我們沒法和你說話。”
“俺不能起來,多會兒俺爹孃不認俺這個兒子俺就不能起來……”
鄺振海第一次張開口說話了,仍舊是徹頭徹尾的晉中土話。
“別這樣,”杏兒勸道,“都是父母生父母養的,爹孃總會認你的。聽說你都跪了兩天了,別把身子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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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一定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鄺振海沒說話,一個勁的往下嚥口水,他的飢餓的眼神早已經表明了一切,他把杏兒遞向他的一個饅頭猛地抓在手裡就不顧一切地大嚼起來。咯咯吱吱的咀嚼聲刺激著杏兒的耳膜,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