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嶼道:“那也”對“那個人”的心情有些複雜,又不好多說什麼。
“算了,不說他了。”譚翊繼續道,“剛上課的時候我聽孫固說了,你哥今天來學校了?”
唐嶼表情一僵,有些不快地道:“孫固嘴可真夠快的。”言語之間卻並沒有否認唐島來過學校的事實。
譚翊道:“你哥來學校幹什麼?辦案?又出什麼事兒了?”
“不知道。”唐嶼眉頭微微一蹙,“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又想起今天下午唐島來找他說什麼“最近注意安全”一類,心中更覺煩躁,他和唐島是孿生兄弟,面對面的時候更能察覺到對方那種語焉不詳的緊張感。他最討厭唐島的這種自以為是——無論是父親死後他自然而然地接替了為這個家庭遮風擋雨的責任也好,還是出於職業道德一聲不吭地消失了三年也罷。唐嶼永遠忘不了母親臨終前問自己“你哥怎麼還不來呢”時的那個眼神,那才是他久久不能釋懷的地方。
譚翊嘆了口氣:“他可是你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唐嶼不說話。
譚翊道:“你就不能和你哥坐下來好好談談?”
唐嶼冷笑道:“那你怎麼不跟你爸坐下來好好談談?”語氣竟是難得一見的尖銳。
譚翊一怔,饒是他再沒心沒肺,也不免被這句話給刺了一下。片刻後他垂下眼睛,低聲道:“我從來沒有過哥,所以我很想有個哥。”邊說邊探腳下來踩上放在床邊的鞋子,踩穩後從床上下來,又道,“我爸是我爸,你哥是你哥,我把我的想法強加在你的身上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對不起。”說著拎起自己的書包就要朝玄關的方向走去。
唐嶼話一出口就已經覺得後悔,忙拉住譚翊的手腕道:“Jerry!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譚翊靜靜道:“我不想勉強你。如果你哥讓你不高興,那我以後就再也不提他了。”
唐嶼道:“你別這樣!”說著一把奪過譚翊手裡的書包扔回到椅子上,覺得剛才的自己真是昏了頭,努力想把這件事解釋清楚,“我們沒必要因為唐島還有你爸吵起來”
譚翊道:“我沒有跟你吵。”
唐嶼道:“好好好,是我跟你吵,對不起,我以後不提你爸了,行嗎?”
譚翊道:“可我爸明天就來了。”
唐嶼此時頗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只能轉移話題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
譚翊道:“嗯,不說這個。”又補充道,“可我明天還要去接機。”
唐嶼道:“明天上午?可以,我幫你請假”
譚翊道:“我去見他一面就回來。”
唐嶼應了,又道:“既然明天準備早起今天就早點兒睡吧,不然早晨該起不來了。”
譚翊當然不會和他生氣,揚起頭來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然而兩個人還是各懷心事,譚翊仍不放棄要改善唐島唐嶼兄弟間關係的念頭,唐嶼是在懊惱自己一時的口不擇言。然而“家庭問題”算是告一段落,那邊平凡和向丹已經在前往大坪的路上了。
A市前往大坪最早的一班列車是今天晚上十點半發車,車程總共六個小時。在出發之前平凡和向丹就已經從喬源手裡拿到了本案死者白靚希的資料,這才知道這具送到警局的屍體竟然與曾震驚一時的“八零九大案”有關。兩人都知道當初這起案子並不歸A市市局負責,就算是蓄意報復也沒有針他們的理由,再想到快遞單上寫的是唐島的名字,二人就已經隱約有些明白了。
唐島此前的臥底身份不便公開,那他的簡歷就真的是“簡”歷了。放眼整個市局,除了作為唐島直系領導的肖雲鶴和喬源之外,就再沒有人知道他此前的身份,向丹和平凡當然也不知道。但經過目前的“快遞運屍”,再想到三六年“八零九大案”結束後唐島的空降,其中的聯絡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這麼一想二人的心情不免沉重起來,是因對方在“挑戰警局權威”之外又多了“威脅朝夕相處同事人身安全”的這一惡行,卻也因此激發出了幾分昂揚的鬥志,連夜研究起這份和白靚希相關的資料來。
白靚希二零零九年出生,今年三十歲,九年前“八零九案”案發的時候二十一歲,是主犯李昊包養的情婦之一。白靚希的家庭背景十分普通,父親是跑長途貨運的貨車司機,母親是一所中學的體育老師,家境雖不算殷實,但過個普普通通的小日子還是沒問題的。直到白靚希高一那年,父親在外跑貨的時候發生了車禍,雙方司機均是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