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兒臣覺得:自己的興趣愛好十分廣泛; 春蘭秋菊、夏荷冬梅都挺喜歡。只是兒臣的眼光素來很高; 不是花中極品; 怕是入不了兒臣的眼。”
“不是花中極品不入眼?”成泰皇帝冷哼了一聲,“朕看你現在只戀著一株野梅花!難道這野梅花,也是花中極品不成?”
鳳寥保持著微笑:“父皇有所不知; 賞梅花就是要賞梅花的傲骨。這梅花中的極品; 必定是生長在山野之中的。
“生長在富貴人家花園裡的梅花; 不管開得如何嬌豔,總少不了矯揉造作之感,缺少了最重要的梅花之魂,實在算不得極品。”
“歪理!”成泰皇帝氣呼呼地說。
“這只是兒臣的一點淺見。倘若說得不對,還請父皇指正。”鳳寥的態度,十分謙恭。
成泰皇帝再次冷哼一聲,幽幽地說:“朕也懶得管你喜歡梅花還是別的什麼花。可你的後花園中,不能只有孤零零的一株野梅花。這是關係到朝廷體統、皇家顏面的事,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
鳳寥沉默了一下,儘可能誠懇地對成泰皇帝說:“父皇,兒臣並不喜歡的人,就算入了東宮,也不過是獨守空房。兒臣想為自己和後世子孫積一點福德,不想作那樣的孽,平白弄出一些深閨怨婦!”
成泰皇帝臉色微變:“你是說,朕讓你納妾是在逼你作孽?”
鳳寥連忙躬了躬身:“父皇息怒!兒臣只是認為,閨怨太多,終究有傷天和。既然不喜歡,還不如互不相干,各生歡喜。這樣兒臣不必白費銀米,那些女子也能自覓良緣,豈不兩全其美?”
成泰忍不住笑罵:“一國太子,還怕多費幾個養妾室的銀米?如此吝嗇,說出去簡直丟人!”
鳳寥笑道:“倒不是兒臣吝嗇成性,實在是覺得不值。民間許多百姓,有一、二兩銀子就可以過一年。東宮柴米銀錢,皆是民脂民膏,兒臣實在不願拿這些民脂民膏養閒人,還讓被養的人一肚子怨氣。”
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情真意切。
成泰皇帝一邊為自己選了個懂得體恤民情的好太子而得意,一面又十分氣悶。
只想讓他多兩個人服侍而已,咋就這麼難呢?
竟然廢話了這麼久?
成泰皇帝緩和了一下語氣,語重心長地說:“廣置妾室,可不是為了讓你多享魚水之歡,而是為了讓你綿延後嗣。身為太子,開枝散葉是應盡之責。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可若床第之事只為繁育子嗣,那兒臣與那些種牛、種馬、種豬何異?父皇,兒臣是人,不是畜牲!”
鳳寥目中含淚,從座位上站起來,在成泰皇帝面前跪下,聲音哽咽地說:“兒臣願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兒臣實在忍不了這個。懇請父皇讓兒臣保留一點生而為人的尊嚴!”
他這話就說得太重了。
成泰皇帝看著他,想發怒又不忍,想安慰他又覺得自己更憋屈,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一張臉微微漲紅。
一直一言不發的衛皇后,連忙出面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倆怎麼越說越擰了?太子退下吧!讓你父皇好好想一想。”
她又對成泰皇帝說:“皇上,此事容後再議,如何?”握住成泰皇帝的手捏了捏,目光中隱含擔憂。
成泰皇帝咳嗽一聲,朝著鳳寥揮了揮手,沒好氣地說:“走吧!走吧!今日別讓朕再看見你。”
他也覺得不適合再說下去了,免得自己惱羞成怒,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來。
鳳寥就跪了個頭,情緒有些低落地說:“兒臣告退。”
躬著身退後三步,微微低著頭走出了坤德宮。
等鳳寥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成泰皇帝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出來,將案上的一隻茶盞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周圍有限的幾個太監女官宮女,齊刷刷地跪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這臭小子什麼意思啊?”成泰皇帝怒氣衝衝地說,“合著朕一番好意,竟是沒拿他當人看?!”
他想想自己後宮那些妃子,想想當年“借種”之事,更覺得被戳得肺管子疼!
合著朕與他父王,做的都是那“種牛”“種馬”似的畜牲之事?!
若這臭子是自己生的,今日非揍他一頓不可!
衛皇后嘆息一聲:“他還小呢!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哪會心心念念地想著子嗣這檔子事?等他年紀大一些,自己想要子嗣了,自然就不會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