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夢做了一會兒便醒了,小魚回了下神,細細去辨別屋內師父的氣息,師父應該是已經睡了吧。小魚睡不著,便乾脆起身,輕輕走到屋外,坐在外頭梨樹下的石凳上發呆。
這一夜睡不著的不止是小魚一人,別院後廂的庭院裡還有一個人。溶溶月色之下,一襲青衫,身形頎長,腰懸白玉腰牌,劍配白色流蘇,看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此刻正立在迴廊下,痴痴看著徽字間窗中透著的燭火,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徽字間的門開了一條縫,久石無悔在門內看著門外的人,面無表情。門外的人見她開了門,便走過來輕聲叫了句 “無悔。”
無悔只看著他雙眼,卻不說話,那人黯然道:“我只是有點想你,想看看你睡沒睡。”
無悔伸出手,他遲疑地握住,無悔輕輕向裡一帶,那人受了鼓舞,直接貼身將無悔抱住,返手關了門,不一會兒,屋內的燈熄了,靜夜裡細細去聽,可隱隱聽見屋裡床鋪咯吱咯吱的搖晃聲,還有壓抑著的女子呻1吟聲。
元宵節過後,暄夜又出了關,剛剛出關,就從手下那裡聽說了一條小道訊息——仙界關於見微山掌門南苧傳聞已久的一件事得到了他親傳弟子的親口證實——南苧仙尊喜好男風,因此才遲遲不娶。
暄夜聽了這話,呆坐了好半天沒動,然後嘴角便不由自主挑起一絲弧度,常年冷若冰霜的面容,如今卻眼中含笑,心裡似乎打定了什麼主意。
第二天,暄夜又照例拿著幾罈子酒來到了南苧的別院裡。這一次的酒比往日的更烈一些,還加了些特別的東西,他勢在必得。
兩人坐在別院梨樹下的石桌前淺酌慢飲,一邊聊天,一邊喝酒,今日的暄夜似乎比往常健談了許多,說了不少手下人從外頭聽來的趣事,整整喝了兩個時辰,南苧便又有些醉了。
天色已近黃昏,夕陽把所有景緻都鍍上了一層金邊,落日餘暉下,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初春乍暖,別的花草都還沒發芽,院中的那棵千年梨樹已經耐不住寂寞,早已含苞待放,只這一天的功夫,有幾枝就已經盛開了。微風徐徐,吹在臉頰上十分愜意,偶爾還有一兩片花瓣悠悠飄落,不需飲酒,只看這無限美景,只看眼前那張絕色的臉,人便要醉了。
小魚還在房裡靜靜打坐,窗開著,南苧在外面已然喝醉,這次暄夜卻不加勸阻,反而還在給他倒酒。
又滿上一杯,暄夜便湊近了南苧耳邊,輕聲說了句:“我聽說,最近外頭都在傳你喜好男風……是真的麼?”
南苧不知有沒有聽到,也不回答,只是半眯著眼看指尖上的潔白梨花,恍恍惚惚似有疊影,花瓣邊緣還映著夕陽的金光,真是美不勝收。
暄夜見南苧不答,以為他已經預設,心裡不由激動起來。面前的這個人,他守了他足足九百年,自少年時在海邊見到他那一刻起,驚鴻一瞥間,就認定了此生心裡只容得下此人。此時,為了得到這個心心念唸的人,他要掃清一切障礙,毫不留情。
暄夜透過窗子看見小魚就坐在南苧屋裡,看來是真如傳言所說兩個人現在日日一起同進同出,乃至同寢,這個小魚,是他目前首先要排除的障礙。
南苧終於伏在桌上醉倒,沉沉睡去。暄夜展顏笑了笑,輕攏著南苧散落的頭髮,眼睛看著屋裡打坐的小魚,故意用了些內力沉聲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今晚我便不走了,留下來陪你,可好?”
小魚一直待在屋裡,眼睛雖失明,耳力卻越發的好起來,這句話自然聽得真真切切,卻不知道這是暄夜故意說給她聽的。
小魚這一刻恍然大悟,終於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和耳聽的傳聞,明白了師父為什麼一直不娶又為什麼和暄夜如此要好,為什麼在不知自己是女孩子時跟自己尚顯親密,知道了之後就有些刻意避忌,連她中了迷情藥後投懷送抱他都不為所動。原來師父也跟蘭夕他們一樣,喜歡的是男子。
正茫然想著,暄夜已經推開了門,扶著南苧走進房來。看見小魚,假意歉然道:“勞駕今天移步別處,你師父與我有些話要徹夜長談,怕是你不便去聽的。”
小魚等著師父開口說些什麼,可師父卻無言,看來是默許了。無奈只好答道:“那師父早些歇息,魚兒回自己房裡去了。”
愴然起身,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腳步有些漂浮,面上還要裝作無事,她只怕讓師父誤以為自己看不起他這種為世俗所不容的感情,惹得師父難過。其實只要師父喜歡的,她都能接受,只要是真心相愛就好。師父和暄夜已經默默相守九百餘年,如今既然是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