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鳴走到無豔身旁:“姑娘,你當真是醫者麼?可知道我們小公子是怎麼了?”
韓日道:“你是狗急跳牆還是病急亂投醫,這樣一個女娃兒,能是什麼醫者?”
丹纓心浮意亂,大叫道:“都別吵!”低頭看著紫璃,卻見他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卻又哭道:“紫璃,你到底是怎麼了?老天!為什麼你要折磨他,為什麼不是我替了他!”
丹纓正哭著,沒留神身邊多了一人,無豔握住紫璃手腕,垂眸聽了會兒,又看他的臉,看完了臉色,便去掀他的眼皮瞧。
丹纓抱著紫璃,本想把無豔呵斥開去,不知為何,看著她鎮定的神色,卻又沒有出聲,絕望之極,也無心發火了,只是身子顫顫地忍著哭。
無豔又捏開紫璃的嘴,嗅了嗅,眉頭微蹙,丹纓望著她認真之色,心中慢慢地竟萌生一縷希望。忍不住問道:“如、如何?”
無豔垂眸思忖片刻,低頭從袋子裡翻了翻,找出一個紅色布袋,摸出一枚藥丸,便塞向紫璃口中。
丹纓身子一抖,便將她攔住:“你幹什麼,這是何藥?”
無豔道:“試一試總是無妨的。”
丹纓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之前本以為是小病,因此也沒當回事,然而一路上山乃至停在此處,隨行的太醫不知餵了多少藥,紮了多少針,都無濟於事,他才急了的。
如今聽了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自然復又大怒。
無豔見丹纓阻止,便道:“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丹纓對上她的雙眸,卻見那雙清亮如水的眸子裡竟透出幾分肅然,丹纓一怔,遲疑著把藥丸接過去,卻又咬牙道:“好但是、若是害得紫璃更不好了,我、我不會放過你。”
無豔不以為意,低頭仍在布袋裡找什麼。
丹纓掃她數眼,把藥丸掰開來餵給紫璃,沈玉鳴奉了水,送了藥下去。
無豔掏出一枚金針,小心翼翼地在紫璃身上數處穴道紮下去,那地上的太醫本是想捉一根救命稻草的,然而看著無豔不疾不徐地落針,下針的穴道,看似無理,但幾處合起來,卻極為玄妙,那惶恐的臉色不由地轉作驚豔,才知道果真是遇到救命高手了。
雨霧繚繞,眾人聚在雲門洞中,彷彿置身天庭,外頭傳來滴滴答答地雨落聲音,卻是塵世聲響,近在咫尺,因雲霧隔著,卻又彷彿遠在天涯。
丹纓震驚地望著無豔動作,她的一舉一動,都彷彿牽動他的心魂,令他驚心動魄,針起時,帶著他的魂飛,針落下,更是鑽心疼痛,他幾乎忍不住想叫無豔停手,但是她的臉色很是平靜,無悲無喜,有種超脫悲欣之意,雲霧朦朧中,只有雙眸依舊清亮冷靜,讓丹纓躁動不安的心緒逐漸平靜。
奇蹟的是,紫璃也不再呼痛,原本急促不定的呼吸也逐漸平穩,看臉色,也不似之前的可怕了,又一會兒,竟睜開眼睛,看到丹纓之時,微弱叫道:“哥哥!哥哥不疼了”
丹纓大喜,小心將紫璃抱入懷中:“沒事了,紫璃,沒事了。”
天色漸暗,已經有侍衛打了防風燈籠,挑在旁邊,沈玉鳴見狀,大鬆一口氣:“殿下,天黑了,方才韓統領說附近有座雲門寺,不如且先去那處借宿。”
丹纓許可,又向沈玉鳴使了個眼色,沈玉鳴心領神會,便對無豔道:“姑娘,天黑路難走,不如也一塊兒跟我們去雲門寺吧?”
無豔卻也答應了,丹纓在側聽了,徐徐鬆了口氣。
當下一行人啟程,便往雲門寺而去。宋太醫死裡逃生,對無豔很是感激,同她走在最後,喜形於色,道:“小姑娘,不知高姓大名?尊師是誰?這次真真多虧了你才救了小殿下”
無豔卻嘆了聲,道:“大叔,你可知道你們小殿下是怎麼了?”
宋太醫愣神,隨即道:“不是尋常腹痛麼?現在已經給姑娘醫好了。”
無豔搖頭:“就算尋常腹痛,是因為吃壞肚子,或者中毒,或者其他都要有個原因,可是我看不出究竟是為何而腹痛的,想必大叔你也沒看出來,既然找不到原因,又怎能說是醫好呢?”
宋太醫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懸起:“姑娘,你的意思是”
無豔道:“這孩子的病,還沒好呢。”
宋太醫腦中一昏,差點暈了過去。
細雨翻飛交織,黃昏的山上,一行人默默而行,前頭已經隱約可見雲門寺的形狀,無豔抬頭,卻見前方一人正也回頭看來,藉著朦朧燈籠的光,隱約可見傘下斯人如畫,冷如清雪,正是殿下丹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