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於何處,即葬於何處,豈非使人忘本而不能盡孝嗎?”
季寧道:“不然。孝的原則,生前是奉養,死後是祭祀,與墳墓無關。披髮祭於野,是夷狄之俗,不可為訓。從前神農氏葬茶陵,黃帝葬橋山,都是死在何處即葬在何處,並無葬必依祖墓之說。千山萬水,一定要搬柩回去,既然傷財,而且使死者之遺骸亦瀕於危殆而不安。孝之本原,似乎不在此!況且現在喪禮宗旨以儉為主,如要搬柩回去,勢必用堅美的材木,桐棺三寸,萬萬不可!那麼喪禮的根本一齊推翻了,如何使得呢?古人說得好:“形魄復歸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可見得父母的形骸雖葬在他處,而父母魂氣仍可依著人子而行,何嫌於不能盡孝呢?至於制喪三日,並非短喪,乃是在父母初死,三日之中,諸事不作,專辦大事,以盡慎終之禮。
三日之後,農者仍農,工者仍工,商者仍商,不以父母死而廢其所應做之事。有種制度,父母死了,限定幾日不出門,幾年不作事,甚且在父母墓前結廬居住,自以為孝,實則講不過去。
聖人制禮,須使其徹上徹下,無人不可行,方為允當。幾日不出門,幾年不作事,廬墓而居,在有貲財的人可以做得到,倘使靠力作以度日的,那麼怎樣呢?都是無禮不孝之人嗎?制喪三日,所謂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使徹上徹下,人人可行,如此而已。況且孝之為道,在於真心,不可偽託。
外面裝得極像,而心中一無實際,何苦來呢?現在是尚忠時代,以誠實為主。與其定得過分,使大家不能遵行,而又不敢不遵行,弄得來全是虛偽騙人,還不如索性短喪,到也爽直!從前有一位大聖人,他一個弟子問他道:“三年之喪未免太久,一年恐怕已夠了。’大聖人反問他道:‘父母死了,你穿的是錦,吃的是稻,你中心安嗎?’那弟子答道:‘安的。’大聖人道:“既然你心裡安,那麼你去短喪就是了。君子居喪,因為居處不安,聞樂不樂,食旨不甘,所以不肯短喪的。現在你既然心中安,那麼你去短喪吧。’照此看來,這個弟子雖則不能為孝,尚不失為直。比到那苫塊昏迷,罪孽深重,一味飾詞騙人,而實則一無哀痛之心的人究竟好些!所以大聖人亦就許他短喪,就是這個意思。”
國哀聽了,亦不言語。夏禹又看下去,只見寫著道:“祝餘鬻飯,九具,作葦荒茭而牆置翣,綢練設旐立凶門,用明器,有金革則殯而致事。”便問道:“怎樣叫明器?”季寧道:“就是尋常日用之物,如盂、盤、巾、櫛等,埋之於土中,亦是事死如事生之意。”夏禹聽了,亦不再說。時已不早,即便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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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回 改封丹朱商均 作樂雕俎臣諫
第一百五十七回 柏成子高逃禹 陣塗民代皋陶
這年正是仲夏之時,天降大雨,數十日不止。安邑附近水深數尺,平地盡成澤國,小民蕩析離居,苦不勝言。大家以為洪水之患又要復現了。夏禹忙與群臣商議急賑之法,並教百姓聚起土來,積起薪來,以為堵御之用。又教那些低窪地方的百姓都遷向丘陵之地,暫時居祝隔不多時,四方諸侯紛紛奏報,都說大雨水溢。夏禹仍舊用堵御、遷徙兩個方法叫他們補救。一面又通告天下,注意溝洫,盡力的開浚。足足鬧了大半年,方才平靖。然而百姓元氣不免暗傷。夏禹因此不免疚心,總以為是自己德薄之故,胸中鬱鬱不樂。
一日,西方諸侯柏成子高忽然上書辭職,夏禹看了大驚,謂君臣道:“柏成子高是個仙人,從帝堯時代已做諸侯,經先帝時並無退志。現在朕初即位,他忽然辭職,不知何意?”昭明道:“這個照例須加挽留的,先降旨挽留吧。”夏禹沉吟一會道:“他的詞氣很決絕,空空一道挽留的文字恐無濟於事,朕親自一行吧。”施黯道:“諸侯辭職,我王親往,未免太屈辱了。”夏禹道:“不然。柏成子高非他人之比,他的辭職,必有原故,非朕親往,不能明白。況且他是三朝老臣,論理亦應該親往為是。”說罷,就叫皋陶援國政,自己帶了真窺、橫革等,駕著馬車,車上建著大旗,徑向華山而來。
原來車上建旗,以別尊卑等級,亦是夏后氏之制度。夏禹叫車正奚仲製造的,有綏,有旗。還有大司徒契的孫子相土,那時正代閼伯而做火正。但是他亦精於製造,想出方法來,用六馬駕一乘車,走起來非常之迅速。從此以後,皇帝所乘的車子叫作六飛,就是這個典故。閒話不提。
且說夏禹駕著馬車,徑到華山,哪知柏成子高已不知去向了。再三探聽,才知道他在一處地方耕田。夏禹乃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