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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語蝶這一輩子,始終在尋找真情,又不停的為情作惡。所幸在閉眼之前,她終是找到了……”聽蘇妁喃喃的道完,謝正卿才開口問道:“那妁兒學懂了什麼?”他此時的聲音清越好聽,溫柔繾綣。與素日裡的低沉渾厚不同,毫無迫人的威壓,只餘膩人的多情。蘇妁似有些不相信這是謝正卿的聲音,轉頭怪異的望著他,一時失神竟將心中所想說出了口:“原來大人的聲音也不是天生那般嚇人……”剛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說遛了嘴,忙拿手捂上,心中直罵自己不小心!不管這人聲音狠厲迫人,還是清越溫柔,他都還是謝正卿。那個殺人如同碾死一隻螻蟻的謝正卿。可謝正卿卻不似生氣,只輕手拿掉蘇妁捂在唇邊的那隻手,“這一面,只對你。”說著,他將她摟進懷裡,動作輕柔沒有半點兒勉強她的意思。然後他的半邊兒臉頰貼在她的頭髮上,細細摩挲,口中則說著:“妁兒應從此事學懂一個道理。人生百年幾今日,今日不為真可惜。情,從來不該萌時掩著藏著,散時再百般惋惜追逝,而應盡力讓對方聽到看到,方能不負相遇,不負今生。”蘇妁微微仰起臉,看到謝正卿的眼底深處是酥人入骨的柔情,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對她好並非頭一回,對她溫柔的說話也並非頭一回,可往日的謝正卿,即便神情和聲音皆顯寵溺,卻總讓她覺得有莫名的距離,是心的距離。在她眼裡,謝正卿這會兒才像是卸掉面具,露出一副血肉之軀。如今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謝正卿生的清風朗月,俊極無儔,他想要得到無上的權勢與地位,若不戴上一副面具,又如何震懾朝中眾人?可當他收起那抹陰厲與偽裝,他就是個擲果潘郎……看著那張溫柔又好看的臉,蘇妁頭一次打心底裡一點兒也不怕這個男人。即便他手中仍操縱著無數人的性命,就像剛剛他還處置了汪語蝶和呼延邪。可她相信,這張臉下,是一顆善惡分明的心。蘇妁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笑什麼?”謝正卿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像逗弄個小孩子。蘇妁緊抿了抿唇,心下暗忖著那以後他私下都會用這副樣子對她麼?若是這樣,她當真不會再怕他了,甚至還有些期待。見蘇妁只笑晏晏的不說話,謝正卿便將她往懷裡揉了揉,一隻手捂在她的耳朵上,對外沉聲命道:“回褚玉苑。”蘇妁既然喜歡聽他那樣的聲音,謝正卿便想著讓她暫時沉浸一會兒吧。黑檀木馬車駛離了菜市口,在熙熙攘攘的長街上轆轆前行。許是方才哭的累了,蘇妁此時已乖巧的趴在謝正卿懷裡睡著。謝正卿則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慰。這丫頭心性太軟,面對不斷加害於自己的敵人之死,非但不覺爽快,反倒還觸景傷情了。謝正卿知她悲悽過後定會愈加怕了他,便只能撕掉一層面具來哄她相信,他並非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柔軟純粹的一面,他原本沒想著這麼早讓她看到,不過早些,倒也好。郎溪縣, 蘇家老宅,這會兒二老爺蘇明遠正在偏堂飲茶, 夫人柳氏邊陪著飲茶,也邊做著些女工手活兒。如今二房這小日子過得倒是滋潤, 諾大一間宅子, 就只剩他們一家和大房家的二少爺一家在住了。想當初三房蘇明堂舉家搬進京後, 大房家的二老, 以及大少爺蘇博清也進了京,再後來連雲娘都跟去了。老宅子這邊兒一下就寬鬆了許多。“老爺,您說咱們也從我孃家回來有些日子了,是不是該跟老三那邊兒走動走動?”剛問出口, 柳氏忽地又想起什麼來,臉色一沉補了句:“當初咱們走時雲娘可是親眼看著的, 指不定到了那邊兒怎麼給老三家的編排咱們呢!”柳氏說話時放慢了手裡的活兒,生怕稍一分心便繡不好。說完又緊跟了幾下針腳,將那朵牡丹繡完。咬斷線, 她將整個紅綢子抻好在眼前仔細端了端,不甚滿意。原本一臉閒適愜意的蘇明遠聽了這話, 不免眉頭微蹙,放下手中茶壺,不易察覺的嘆了聲。這事兒他也愁, 可又實在懶得去應付。三弟蘇明堂一家出事被下牢時,大家都篤定他開罪了當朝首輔死定了!那時雲娘急趕著往京裡去,可他們一家卻是跑的比誰都快, 連夜卷著家當就跟柳氏回了孃家避風頭!可誰知蘇明堂一家非但無事,還升官了,官拜四品,直達朝堂!“哎,當初大難臨頭時咱們跑了,如今人家升官兒咱們再去,這臉上可無光啊。”老爺這麼說,柳氏也是早便預料到的,若不然也不會將這個念頭生生在心裡壓了多日不敢提。可再看看手裡的紅綢,板僵粗糲,稀疏寥落,任她如何精心的去繡,那針腳就是扒不住!這明明是市面兒上最廉價的料子,卻要拿來給女兒繡蓋頭。柳氏負氣將紅綢往身邊的方几上一擲,語帶埋怨:“當初老太爺一走,老三便重拾起了科舉,堅持走仕途。老大也繼承了蘇家的布莊,再慘淡也總算有份營生。唯獨你,不曾想過半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