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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騾車行了起來,蘇妁一看這方向便知不是去王府的。至於去哪兒,她也不知道。車裡的姑娘們一看便是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沒有主子在眼前兒也一個個的齰舌緘唇。車子就這樣闐寂無聲的行駛了許久後,終於停了下來。姑娘們謙讓有禮的一個接一個下了騾車,在車外匯合後,一起跟著桃姐進了一棟小樓。到了裡面後,蘇妁才知這是一處歌舞坊。原來是慶懷王有意讓此場歌舞保持幾分神秘,故而這三日由桃姐帶著她們在外面練好,免得洗塵宴當晚府內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當然還有一個蘇妁不知道的原因,那便是王爺早知她會混進來,並且為了避嫌不想讓她在王府裡住著。這三日,對蘇妁卻如同三年。慶懷王府與汪萼府上的舞姬們都不認得她,她就只好看人下菜碟,在王府的人面前裝是汪府的,在汪府的人面前裝是王府的,若是兩邊碰在一起,就想辦法打哈哈過去。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一個毫無舞蹈底子的人在此排舞,又能排出什麼?桃姐說的‘劃弧’、‘涮頭’、‘環動’……這些個術語,她是一個都聽不懂!讓抬腳至頭,她抬不起。讓單腿飛立,她立不住。讓連轉十圈兒,她三圈兒轉完就辨不清南北。姑娘們自是看得出異樣,只是桃姐喝令大家練好自己的,不許議論別人。而桃姐本人對蘇妁也極為寬容,甚至最後表示既然她這麼與眾不同,就當領舞好了。蘇妁也不氣餒,她有她的堅持。謝首輔在潮洲時如此寵愛那個舞姬,看來他是喜歡會跳舞的女子,是以她若想迷惑他,多少總要會些。有道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謝首輔這種人自然是不懂舞的,那麼他也就圖看個熱鬧。既然是看熱鬧,便不會去細究誰的舞姿完美,誰的舞步專業。她只需利用這幾日學個皮毛,到時再加些小手段藏拙,讓他看得過癮看得有趣就可以了。比如蘇妁身為領舞,有一個高潮是伴舞皆退往四周,只留她獨自在臺上。而此時她應在一聲長笛內轉足十圈兒,但蘇妁根本就完不成,若將圈數減少便會顯得整支舞太過單調太沒技術,故而她便想到一個法子!在堂頂懸一圈兒布包,其上裝滿豔紅花瓣兒,布包以同一條銀繩收口,屆時只需一人在下面將繩頭解開,布包便會一個接著一個的抖開,將花瓣兒一批一批的甩落。而此時蘇妁便只需如痴迷於花海般慢慢旋轉,意境反倒比之前的安排要美。這日晌午,桃姐帶著大家上了王府派來接的馬車,往慶懷王府駛去。今晚,便是洗塵宴。蘇妁一路心情忐忑,反正車上也沒什麼人與她說話,她便仔細再將面具及花瓣包檢查一遍。低著頭,她亦能感受到對面投來的並不友善的眸中寒光,那些東西如一把把冷箭射過來,讓她極不舒服又無處可躲。自從桃姐讓功底最差的她來當這個領舞,原本融洽的圈子便不再那麼和睦了。她確實抱愧,確實慚仄,確實明白自己才不配位……可她又不得不出這次風頭!蘇妁將一隻漂亮的半臉寶石面具拿在手中,裡裡外外的仔細檢查。身為領舞,她身高不佔優,舞技更是談不上,那要如何才能給人留下幾分印象,不至被伴舞搶光了風頭?她想出了帶面具。小小一枚面具只遮在眼周,其上珠寶在燈火輝煌的大堂內,粲爛炳煥,熠光流轉……當然她還有一個私心,那便是她怕在大堂上見到那個人,禮部尚書張茂。如此一來,便是他來了,也必認不出她。未幾,馬車停下,蘇妁搶在前頭下了車,終於逃開那些令她厭惡的羨妒目光。在王府用過晌午飯後,大家又去適應了下大堂的場地及佈景,將練好的舞又合了幾遍,很快日頭便西斜了。蘇妁在後臺候著,只能聽到前堂傳來些禮樂聲,卻並不知那邊情形如何。直到王府的幾個下人過來說首輔大人業已進府了,她頓覺頭腦一片空白!從她得知自己與謝正卿已同處一個屋簷下時,便心跳如鹿。這,就是她今晚要取悅的男人。他的喜怒決定了蘇家上上下下三十六口人的生死。而她,要使出渾身解數,令他愉悅,令他大發慈悲!眼下,前堂響起一陣密集的鼓點兒,蘇妁不由得心頭一緊!屋裡其它的姑娘們也都趕緊對著銅鏡再整了整,看得出每個人都緊張非常。今日下午排練時她們便記住了,這陣密集的鼓點兒聲駐下後,便是輪到她們上場了。果然沒多會兒桃姐便急慌慌跑過來催:“快!快!姑娘們現在就上臺!”見大家都著急忙慌的出去,蘇妁也拎起身上的薄羅妝花曳地裙,跟著人流一併往前去。穿過與前堂相連的一道側門,便可見軒廊盡頭直通大堂的玉砌勾闌。跑著跑著,蘇妁就覺得腿腳莫名的發軟,彷彿下一腳就跌進雲堆兒裡般讓人惶恐……那個男人,此刻就在勾闌下面看著。饒是戴了面具,蘇妁卻仍覺自己好似赤·裸的般。她狠狠咬了下嘴唇,再次告·誡自己,不要去想臺下有誰在看,只管將這支舞跳好,不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