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撒手,目光好不容易自她臉上移開,看向周遭。
暮色降臨,周遭漸漸地盡數漆黑,原先在遠處忙碌的農人也不見了蹤影,打穀場往西南,是村莊,浮現點點燈火,另一側,則是原野,黑幽幽地,一望無際似的。
頭頂繁星燦爛,夜風徐徐吹拂,男人腦中無端跳出一句讀過的詩句:星垂平野闊……
他笑了笑,浴隨著和煦的夜風,頂著燦燦的繁星,他的心也霍然開朗,雙臂用力地將身邊的人一抱,低低地說道:“那我就聽娘子的……”
寶嫃只覺得自己整個兒似剛從蒸籠裡被拿出來,從腳尖到頭頂都冒著絲絲地熱氣,直直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男人卻將她放開,取了她先前拿著的木叉,看那叉子似是一根樹枝製成,直直地到底兒,卻分開兩邊,像是兩支手臂探了出去。
男人笑笑,即刻便知該怎麼勞作,持著木叉,三下兩下,極為利落地將攤著的麥子盡數都挑了起來,疊放一塊兒,他動作極快,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寶嫃才反應過來,從原地撒腿跑過來:“夫君……”
“讓我來就好。”男人將她一攔,把剩下的活兒都做完了,才拉起那蘆葦蓆子,把麥堆蓋了起來。
忙活完了這些,男人轉身,笑問:“這下該差不多了,娘子看看,是不是哪裡還有不妥當的?”
寶嫃聽了這個,剛消散下去的熱度復又升了起來,心慌意亂地掃了幾眼:“沒、沒有……很好。”
男人見她傻傻地,便將她的手握住:“那回去吧?”
“哦……”寶嫃答應。
男人拉著她的手往回走,月光如水,映著兩個人的影子,他看著,忽然就不捨得就這麼早地回去,見四周無人,就刻意放慢了步子。
寶嫃察覺手被拉住,便狐疑回頭看,卻對上男人明亮的眸子,寶嫃道:“夫君,怎麼啦?”
“沒什麼。”他微微一笑,皎潔的月光下,朦朧的夜色裡,很是誘惑。
寶嫃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忍不住怦怦亂跳,急忙轉過頭去不看,心裡想道:“都說珏哥好看,可真是太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會被人纏著……我得好好地看著,不能再讓壞女人勾引珏哥。”
兩人回了家,連婆子不免聒噪:“怎麼才回來呢?”看一眼兩人,“不早了,趕緊關了門兒睡吧。”臨去之前又特意看了寶嫃一眼,寶嫃低著頭沒看見,連世珏卻看了個清楚。
寶嫃正在找她那隻母雞,見她在牆根稻草上趴著,就道:“夫君,你說它在這裡行嗎?”
“怎麼了?”
寶嫃看連婆子已經回屋了,才擔憂道:“我養過幾只小雞,可是沒等長大就給叼走了,不知是黃鼠狼子還是貓。”
男人挑眉,忍著笑:“還能這樣……這隻雞這麼大,該不會能被叼走吧?”
“不一定呢,”寶嫃憂心忡忡地,比劃著,“我聽說咱們村裡有一家,那麼大的公雞都給叼走了。”
“那不如先把它抱到屋子裡去。”男人隨口說道。
寶嫃一喜:“是了,那我就先把它抱到柴房裡去,把門關上,窗戶也關好,估計就叼不去了。”
男人見她一心一意關懷這隻雞,真真啼笑皆非。
又看院內無人,便打了水上來,把衣衫解開,寶嫃正把雞抱住了,見狀忙道:“夫君,水太冷了,我去燒一些。”
連世珏卻搖頭:“這些正好,不用啦。”
寶嫃小步跑到柴房,把那隻雞放進去,雞在晚上就跟盲了一樣,乖乖地找地方趴下不動了。
寶嫃回頭見他已經在解衣,隨口道:“夫君中午不是洗過了嗎?”
男人一怔,臉色有些異樣,只道:“方才出了些汗。”
寶嫃就不再多話,就去取了乾淨衫子放在凳子上,望著男人背對著自己,已經解下了的衣裳搭在身後木凳上,寶嫃也不敢多看,順手就把舊衣衫收了。
寶嫃抱著衣衫回屋,嗅了嗅,上頭並沒有多大汗味兒,她心道:“夫君真愛乾淨。”轉頭嗅嗅自己身上:“好像有汗味
。”她把舊衣裳放下,急忙就打了盆水,自在柴房內擦洗了一陣,用的也是涼水,幸好近來天熱,倒不覺得大不妥。
寶嫃洗完了,便把泡著的衣裳吭哧吭哧又都洗了,出來打水的時候,見男人已經洗完了,正穿上了衣裳。
男人一回頭,見寶嫃搬了木盆出來,又看到裡頭的衣裳,不免驚了驚,見她來打水,就急忙替她又提了一桶水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