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蠢了。戚遠在心底裡暗罵自己。眼前的街景變化,不是回家的路。戚遠察覺到之後,扭頭看梁鶴安。梁鶴安保持微笑,不說話,繼續把車往一條小道上開。戚遠也不再理他,真是沒那個心思和精力再多去揣摩哪怕一點點不好的事情。梁鶴安開車一向很穩,在細碎的石子路上也不覺得顛簸,車子在黑夜裡穿行,穿過霓虹,走上高架,再繞過橫七縱八的路口,朝更加黑暗的地方走去。等完全沒有路燈的時候,車子停下來,戚遠開啟車門下車,才驚覺梁鶴安是帶他到了城郊的一片魚塘。“這是哪兒?”戚遠問梁鶴安。這裡地廣人稀,周圍也沒個能遮擋的建築物,風有點大,特別的冷。梁鶴安走近戚遠,猛地一把就把人抱住。戚遠覺得梁鶴安的舉動有點反常,但對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氣味,又叫他莫名的安心。“我一直想帶你來這個地方,”梁鶴安鬆了鬆手臂,讓戚遠轉身,他指著面前的一片墨一樣的魚塘對戚遠說,“這裡,到了夏天會有好多好多的螢火蟲,特別的漂亮。”“那為什麼今天來?”戚遠覺得梁鶴安的手臂又在一點點地用力,稍微掙扎一下。“我怕,”梁鶴安說,“怕你突然厭煩我,趕我出門,以後就沒機會再帶你來看。”“呵,”戚遠再掙扎一下,從梁鶴安緊箍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想一出是一出。”“小遠……”夜色很黑,看不清梁鶴安的表情,但戚遠知道,一定是非常認真的模樣。他說:“那個人,就是今天在雅園見到,和我名字就差一個字的人,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可是,在我心裡,我更願意拿他當朋友。我不是有意隱瞞他什麼,就是覺得沒必要。我們從小就很少在一起,又是這種特殊的關係……”“還有呢?”戚遠沒想到梁鶴安會這麼在意他的情緒,為了解釋這種事情,在夜黑風高的大晚上,專門帶他來這種地方,索性剖開了,揉碎了,問個明白。“你問啊,”梁鶴安似乎是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一點細微的變化,“你不問我不知道說什麼。”戚遠沉默,看到如此坦白的一個梁鶴安站在面前,剛才在車上胡思亂想的那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小遠,關於我的事,我真沒什麼可說的,但你可以問,只要你問了,我保證會毫無保留地對你說。”梁鶴安重新握住了戚遠的手。在寒風裡,兩人都凍得發顫,梁鶴安把戚遠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的胸口,暖著。戚遠感覺到梁鶴安猛烈的心跳,和從胸口傳來的溫熱,瞬間就明白了。梁鶴安不在意他的過去,他自然也是不能去在意梁鶴安的過去。這有道理。畢竟,他們愛上的是現在的彼此,已經從過去的生活裡掙脫出來的彼此,以前的事情,無論是好是壞,都沒有必要過分糾結。戚遠他懂了,明白了梁鶴安的用意,便開始心疼起這個大半夜帶自己來郊外的人。那麼的認真、執著、小心的守護著一份感情的人,才會細膩地覺察到對方的不滿,然後用這種笨拙的方式來澄清和解釋吧。“行了,”戚遠微笑,上前輕輕吻了下樑鶴安的嘴角,反手捏住梁鶴安寬大的手掌,說,“回去吧,我冷,還指望你給我暖床呢,捨不得趕你。”一片夜色專屬的那種幽蘭之下,梁鶴安的肩頭明顯鬆了下來,像是如釋重負,鬆了口氣。“回家。”……晚上戚遠洗了澡在沙發上看電視,梁鶴安換了衣服在一邊逗貓玩。老媽走了,少了一個人的人氣,對於年輕人來說反而更能放得開。梁鶴安嬉笑著,把貓咪玩具上掉下來的一個塑膠球丟擲去,那黑色的一團也跟著飛了出去。沒一會兒,小傢伙就嘴裡叼著被咬扁了的塑膠球回來了。梁鶴安玩的樂此不疲,非常迫切地想把小黑貓的新技能展示給戚遠看。戚遠手裡的遙控器來回在幾個臺上輪換著,還是不知道要看哪個,索性關了電視,專心致志地看梁鶴安和小黑貓表演。今天的梁鶴安真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看,或許是兩人終於確定了關係的緣故,戚遠一連感嘆了好幾次——太幸運了。梁鶴安又一次表演後,回頭看戚遠,與戚遠那恨不得把他吃幹抹淨的眼神對上之後,便不再理小黑貓,笑著起身。他去貓食盤那兒,給小貓咪舀了一杯貓糧,嘴裡唸叨著:“小黑快來吃哦,我得先把你這個小貓餵飽,再去喂沙發上那隻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