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叩頭……」
「師父?」叩頭?眼角掃向那副用上好棑木造的棺材,流芳大惑不解。
「沒有這個必要!他與我們「無親無故」,不需要叩頭!」君明月立刻作聲阻止,說到「無親無故」一詞時,嚼字之際份外響亮。為孃親承擔痛苦過去的有他就夠了,不需要加上另一個。
知道他是為自己保留最後的一點顏面,慧德神僧臉上泛起感激,事實上,他亦不願再將過去所幹的醜事說出來,立刻改口說。「棺裡的是為師的……故友……明心,你……代為師叩三個響頭吧,這個頭……是一定要叩的……」
他一再堅持,流芳亦不敢多問,幸好,慧德神僧傷口上的血已經止住,神氣雖弱,已足保命,便緩緩收起輸送到他身體的內力,走到棺材前跪下去,著那副沒名沒姓的棺木恭恭敬敬地叩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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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那響亮的叩頭聲,慧德神僧心中一陣感傷,看著身前五步,神色淡淡的君明月說。「你應該恨我,為什麼……為什麼不上前補上一刀?」
顰眉細思,君明月亦在心中反問自己。眼前的男人毫不憐惜地把孃親的感情蹂躪,犧牲了他母子的幸福以成就他高僧的名聲。這樣的一個人,自己為什麼不乾乾脆脆地殺了他?
一切都是源於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
三十年前,獨自離家,到杭州遊玩的君家小姐君小羽,遇上隱瞞身份在江湖上行走的少林方丈。
一個高貴美麗,一個高大溫文,同時墜入愛河,情到深處,將兩人的理智完全矇蔽,他們在一個小鎮上定居,還生了個孩子,過著神仙眷侶的日子,可惜好景不常,在他們第二個孩子出生不久,慧德的授業師父──一個當時已過百歲之齡的少林長老,就找到了他們。
一夜弘法,慧德頓悟悔改,抱著襁褓中的小兒子連夜離開,可憐,君小羽拉著自己的大兒子,哭得聲嘶力竭,依然喚不回情郎的一個回顧……
就是慧德的無情令孃親因愛成恨,終日要他練好武功,上少林報仇,就是慧德的無情,令他成為了兩個人愛情之間的犧牲品,渡過了一段不快的童年。
捏著拳,閃動著貝片光澤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裡,君明月用經過壓抑的嗓音,淡淡地答道。「我不恨你……對我來說,你與一個陌生人根本沒有分別,恨你的不是我。」
看著他在自己的嘲諷挑釁下羞愧得拔刀自盡的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他並沒有恨──無愛何來恨?而且,自己的童年雖然缺少了父親,亦得不到孃親的溫柔,卻在富裕的生活下長大,衣食無憂。
況復,當日慧德所做的亦未必完全是錯,立在慧德的立場,他不過是忠於自己的慾望與君小羽相愛,之後再忠於自己的信仰,從愛情中大徹大悟而已。從某方便說來,自己的性格與他倒有幾分相似……
睫扇揚起,帶著抑憂的眸光流盼向那副棺木,從頭到尾,慧德只是辜負了一個人。
慧德神僧的眼睛亦看了過去,有誰想到二十七年前的一別已成永訣?記得他剛回到少林寺的那幾年,小羽不下三,四次帶著他的大兒子來找他,未到山腳,就被他秘密派去的人趕走。
那時候不願意見她,是怕自己的塵心未了,這時想來卻很後悔,她是帶著對他的怨恨而死去的吧?看著棺木,慧德神僧難掩傷感,喃喃承諾。「來生……來生我必會補償你……」
君明月聽了他的自言自語,住從秀麗的鼻尖哼出一個悶音。「我看你的佛學造詣稱不上高,不過,負心薄倖的本領卻一定舉世無雙。」來生?輪迴之說虛無飄渺,用來欺騙普通的愚夫愚婦就可以!
人生在世,所能掌握的只不過是匆匆數十年,與其寄望不真實的未來,倒不如主牢現在!投下一抹清冷波光,君明月轉身離開,比起在此浪費時間,他寧願出去陪伴東方紅日。
刺耳冷嘲令慧德神僧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一直聽著兩人對答,始終一頭霧水的流芳,看見他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忙不迭跪下,再次將內力源源輸入他的體內。
精純的內力令慧德神僧渾身舒坦,緩緩平伏過來,看著君明月在素衣包裹下的優美背影,猶豫片刻,叫住了他。「君施主!這裡的事……過去的事……你可會宣揚……」
「放心!」君明月打斷他的說話,別過頭來,姣美如月的臉孔上掛著一抹絕麗的嘲笑。「既然慧德神僧不惜一死都要掩飾過去,君某又何忍敗壞你的無上名聲?」
「君施主……」內疚一閃而過,慧德神僧臉上的皺紋更深。「你……可要什麼補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