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聽說過。延和次年,還是容華的韻貴姬產下一女,誰料五日後就夭折。這件事給韻貴姬的打擊極大,本就淡泊名利的她在此事後徹底隔絕俗念,此後一心修道、不問世事。
“她離開這幾年,我其實從沒有沒夢到過她,就連她的樣子都有點模糊。可是剛剛在夢裡,我一眼就認出她來了。原來她是長得這個樣子,玉雪可愛、惹人憐惜,就像當年躺在我懷中一樣。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嬰兒……”她眼眶通紅,眼淚順著滑落,“可是我們緣分太淺,只相處了短短五日就不得不分開。”
“娘娘……”
“你不要難過。我從入宮第一天起就不喜歡這裡,如今去了也是解脫。況且,還可以見到她。孩子沒有過錯,定可上升受天之衣食,我一生行善、從未作惡,肯定可以去陪她……”
“是,您一定可以去陪著公主。”
韻貴姬欣喜地笑了,“阿薇,這宮裡的人我都不喜歡,只有你,我看著親近……你以後要當心,在這裡活著很不容易,你別被人害了……”
葉薇垂下眼眸,“我會的。”
“你這個人……”韻貴姬有點無奈,“明明我都要死了,你卻連哭都不哭一下,回頭被人看到……得說你冷血了。”笑了笑,“可是真奇怪,哪怕你這樣冷血,我也相信……相信你比她們要好……”
她偏了偏頭,看向葉薇身後,“高大人,我剛剛隱約聽到點東西……葉承徽確實、確實是我好友,不會是她害的我……麻煩您將這話轉告陛下……”
高安世點頭,“微臣明白。”
韻貴姬長舒口氣,安寧地閉上眼睛,“真好。不管是誰給我下的毒,我都……感激她。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裡……”
聲音越來越低,葉薇的膝蓋也越來越軟,等到掌中纖手忽然力氣一鬆,她也重重跪上床前的踏板,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
床榻上的女子容顏安詳,彷彿只是進入了夢鄉。她唇邊甚至帶著笑。
而葉薇看著這張臉,慢慢從嗓子眼裡逼出句破碎的話。
“葉薇,恭送娘娘……”
☆、45 問罪
太后嘔血、韻貴姬大去的訊息在當天午膳時分傳遍六宮;震驚內外。
原本陛下在早朝時忽然離去就引得群臣議論紛紛;誰知不過半日後宮竟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一個主位妃嬪被毒死;兇手疑似陛下的新寵,紛紛鬧鬧好陣子後卻神奇大逆轉,太后居然懷疑到宣和夫人身上,還被氣得暈倒……
和這比起來,西北官員述職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
朝臣們還在且驚且疑的時候,葉薇已經到了長樂宮長信殿內。御醫剛給太后診治完畢;說她是急怒攻心導致的嘔血;需服藥靜養。皇帝吩咐高安世親自跟著去開藥,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葉薇就坐在他旁邊,很長時間都沒說句話。他詫異扭頭,對上了女子沒有半分表情的面龐。她垂眸看著玉色的地衣;眸中的悲傷如冰湖中漂浮的碎玉,冷而刺骨。
“阿薇。”他握住她的手,“你在……為韻貴姬難過嗎?”
母后暈倒得太突然,他當時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等反應過來去疊玉殿看時,韻貴姬已然去了。
葉薇一動不動地跪在榻邊,不知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他本以為她在哭,走近了才發現她臉上乾乾淨淨,竟是半分淚痕也無。
高安世低聲傳達韻貴姬給他的話,而他看著冷靜的姑娘,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關係融洽的朋友去世卻沒有半滴淚,這本是極度冷血的事情,放到她身上卻讓他生不出責怪。尤其是看到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他沒來由就相信了她是真的在乎她,她的沉默比那些虛情假意的眼淚好得太多。
聽到皇帝的詢問,葉薇不答反問:“陛下呢,貴姬娘娘無辜枉死,您難過嗎?”
皇帝頓了頓,“還好。”
“為什麼?她不是您的妾室麼?如今她去了,您竟不難過……”話到後面就有點像埋怨了。
皇帝卻並不在乎這點冒犯,“韻貴姬心不在此,死對她來說搞不好還是種解脫,所以朕不難過。”
他果然明白。
葉薇覺得自己和皇帝在這方面倒很有默契。生命可貴,那得是對當事人而言,如韻貴姬這種了無生趣的,真走了也沒什麼。讓她在意的,是這種死亡背後暗藏的骯髒心思,是那些躲在角落裡行奸惡之事的宵小!
“那,害死她的人……”
不用她說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