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意麵上一片愁雲慘霧,眼眸哀垂,聞聲抬起來掃了他一眼,卻是含著幾分惆悵情愫,似怨似嘆。
她被晏知從馬上扶了下來,出口卻是問道:“花大哥回來沒有?”
含笑點頭:“回來一會兒了,在屋裡呢。”
“我去找他。”玉卿意趕緊往裡走,邁出兩步卻又回頭道:“含笑,我有點餓,你去廚房幫我煮碗粥,要上回那種有蓮子的。”
支開了含笑,兩人進屋,一眼就瞧著花夔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灌茶,只顧咂嘴吐舌頭。
他一見到晏知就嚷嚷起來:“你回來得正好!這次說什麼你也得給我擺桌酒壓驚!你是不知道,屍房那旮旯下不去腳就算了,連屍首都開始爛了,一股子惡臭,差點把我燻死在裡面……”
“行行行!”晏知揉著額頭,“別磨嘰了,你有什麼發現沒有?”
花夔又猛喝一口茶,一氣道來:“死者身中十二刀,基本集中在腹胸部,死因是失血過多。我檢查了傷口,長約一寸深約四寸,口寬底窄,兇器應該是把常見的匕首,同仵作所言一致。”
玉卿意聽到有些失望,這時花夔又道:“不過死者並非是站立著被人殺死,而是應該被人一刀刺中要害倒地,然後兇手又再繼續猛刺。因為我發現除了腹部的刀口呈傾斜往上狀而外,其餘刀口都與肌膚成垂直狀,而且明顯腹部的傷口沒有其他傷口那麼齊整,這也說明這一刀過去,死者肯定是有反抗的。”
“還有,兇手個子不高,比死者矮。”
花夔招手叫來晏知,叫他右手持扇,作勢捅向自己腹部,一邊示範一邊道:“假如我是死者,明懷是兇手。你們看,他要用匕首刺我,因為身形高矮的關係,他出手後刀口應該在這裡。明懷比我高,傷口自然靠上。”
花夔在衣裳上做了個記號,然後又叫玉卿意過來演示。
“可如果兇手比我矮,他握刀過來,傷口就會在這裡,比原先的要低兩寸。夫人,不知令尊身高多少?”
玉卿意指向晏知:“和他差不多。”
“這便是了。”花夔得出結論,“死者身高不足七尺,如果人真是令尊所殺,刀口位置不會那麼矮,再者那種時候也不會有人來得及掩飾偽裝。所以,我相信令尊是清白的。”
“真的?!”玉卿意跌進谷底的心緒飛快騰昇,激動不已。
可是晏知卻在這時潑上冷水:“我們自是相信花兄的檢驗,可他不是仵作,上了公堂很難讓主審官信服。”
玉卿意不甘心:“為何不能?我們今日不是還找到我爹上山的證據麼?這些加起來足以證明他沒有殺人。”
“你是他女兒,你找到的證據誰會信?再說手札也能偽造,可信度太小。”晏知再次否定了她的想法,他摩挲著手指,突地問花夔:“花兄,據你推測,那兇手大概有多高?身形如何?”
花夔想了想,道:“大約和死者差不多高,從傷口深度看手上力氣不大,大概中等個頭,身型偏瘦……哦對了,和剛才那個小兄弟差不多吧!他叫什麼來著?含笑是不是?”
……
小廚房內,砂鍋咕嚕嚕冒著熱泡,裡面熬著一鍋濃稠白粥,米香蓮清的味道隨著霧氣瀰漫到了門外。
玉卿意靜靜站在門口,斜倚著門框,默默看著瘦弱少年忙碌的背影。
他今年才十六歲,僅是一個喪母失父的可憐孩子。他從來都是那麼乖巧聽話,他只是生錯了地方,他不壞。
含笑熬好粥倒進碗裡,端著一轉身就看見了玉卿意。
“玉姐姐你怎麼來了?餓狠了吧,來,快趁熱吃。”
玉卿意接過碗順手放在案臺上,緊緊抿嘴看著含笑,半晌才猶豫著問:“含笑,我不在家這幾日,你……每天都做了些什麼?”
含笑道:“平時就在沉香樓啊,算算賬點點貨什麼的,然後就是算著日子等你回來!”
“那……黃大海死的那晚上,你在哪裡?”
“我自然是在家裡睡覺呀,玉姐姐你問這個作甚?”含笑一臉迷惘。
玉卿意沉默片刻,緊緊捏了捏秀拳,終於揭穿他的謊言:“小丁那晚上起夜看見你房門沒關嚴,以為是進了賊,所以進屋看你有沒有事,結果發現你根本沒在。我今日上山雖未找到人證,卻找到了這個。”
玉卿意拿出玉雋的手札翻開最後一頁。
“連我也不知道他有記事的習慣。這本手札是他上山之日埋在我娘墳前的,最後一頁記了發生在命案前一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