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分,如果模模糊糊摸到身邊真真切切的她,就知道,現在是在家,她就是幫他守著家的那個人。
一場讓他不想再重溫的宿醉,清清楚楚告訴自己,現在,徐靜貞是真的搬出去了,他曾經模糊有著家的溫暖的那個地方,確實出走了一個最為重要的角色。
他揉著頭,跌跌撞撞走到書架面前,眯著眼睛,抬頭尋找。
那本德文版的《魔山》還靜靜躺在書架上,原來,徐靜貞忘記帶走了。
書用嫩黃色小花的包裝紙包著書皮,年代已久,嫩黃不再,只有一層日月荏苒之後焦而乾的黃。
他拿下那本書,上面貼著一個蘋果形的不乾膠標籤,因為年代久遠,不乾膠已經失去服帖,倔強地翹著,上面用簽字筆留下幾個漢字“第一筆債”。
孫協安看著那本書,眼中微微泛起酸而熱的感覺,然而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堅強習慣不許他的眼淚落下。
“這什麼?”方言揉著眼睛從他背後一把搶走了書。
孫協安怒吼:“給我滾去把衣服穿上,哪有內褲都不穿滿屋子亂晃的客人。”
方言不以為意:“法文?德文?就你這種海歸的高材生才能看懂。”一把扔回。
孫協安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放回書架。
方言這麼一鬧,倒把孫協安那點傷春悲秋的情緒沖淡了。生活的殘酷之處就在於,無論你受傷失戀,地震洪水,輕傷不下火線,只要一息尚存,就只能乖乖地收拾東西出門求生活。
你的生活天崩地裂?ok,關資本家屁事!滾去上班!
孫協安開著他的代步車,以it狗的姿態,重新走在了他每天漫漫的上班路上。
交通,還是一樣的擁堵,空氣,還是一樣的霧霾,公司,還是一樣的苦逼。
但是今天的公司,有那麼一絲不一樣!
甚至,不止一絲。
要是平時,孫協安一定早就已經把車停到車庫,喝著開水看著郵件準備一天的工作了,但是昨晚的喝酒宿醉,讓他來得比平時晚一些,地下車庫早就車位為0,孫協安在地面晃了一陣才找到個合適的位置把車停進去,然後揹著他沉重的電腦包,從地面的入口進入公司。
地面的入口是公司正門,已經過了上班打卡的時間,本來應該除了保安在前臺肅穆地站成一尊塑像,了無人煙。但是,這個時候的前門,有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
“林潔語你個賤女人,給我滾出來,老孃不會放過你!破壞別人家庭的婊子,你個不要臉的小三。”一個女人中氣十足又撕心裂肺地在門口吼著。
孫協安知道公司風氣,儼然是一個縮小版的娛樂圈,但是這樣鬧到公司來的戲碼,應該不是每天都能上演。本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但是這位顯然已經氣到七竅生煙的大姐口口聲聲責罵的物件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那麼,這一切就顯得極為尷尬。
那位大姐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平日也許保養得益,但是今天,一臉青紫的臉色,怒氣上揚導致扭曲的五官,讓她顯得並不那麼美麗。
孫協安在腦海中花了五秒鐘回想這張頗有熟悉感的臉孔,然後不由臉色微變,急忙開始準備善後。
保安已然呆住,屁用沒有。
年輕人,見過的世面還是太少了。
孫協安把自己的工牌給保安看,然後低聲說:“去找兩個前臺的小姑娘來扶這位大姐,然後安排一個沒人的會議室,要快,不要讓她在門口鬧大了。”
保安忙不迭點頭,趕緊去辦。
孫協安自己走上前,滿臉堆笑:“這不是安姐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咱們公司年會見過,可能您不記得了,我是孫協安,是m專案的員工。”
安姐原本正準備耍潑打渾,準備了滿腔情緒,但是突然來了一個貌似認識的熟人,立刻情緒不知何處而去。
人性的弱點之一,就是在沒人認識的環境,就能放開做自己,甚至能做出或者說出平時的自己完全無法產生的行為,而一旦有人曾經熟識你的過往,就不免會瞻前顧後,有所顧慮,產生羞愧的焦慮。這就是網上多憤青,旅行一夜情的基本原理。
孫協安繼續安撫:“這麼久不見,今天一來就遇到,咱倆還挺有緣分的,您看,今天這天有點冷,這風颳的,別在風口上站著感冒了,安姐您裡面請,走我陪您聊聊,您放心,您來不就是想向我們的上級反映一下情況嗎?我給您安排。”
說著,孫協安就擺出一隻手,做出一副“您裡面請”的姿勢,安姐猶豫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