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猛地炸裂,岩漿四處迸濺,千仞絕壁的寒冰緩緩融化,不時有大塊的冰掉入流動的火焰中。
封印終開。
無形的氣道崩毀後,冰火相激之下地底竟緩緩移出一道極深的裂縫,黑黢黢的狹窄縫隙宛如窺視夜空的一線天,但那天空卻是惡魔的咆哮之口。
“她不想讓你死,但你終究逃不過這一劫。”紅塵客的聲音很低,似乎這話只是說給自己聽。
“逃避是懦夫的行徑,對吾而言,從來都沒有回頭之路,亦沒有別的選擇。”
男子看著擇人慾噬的裂縫,輕蔑的眼神高傲絕倫,“吾之一生從未有絲毫的畏懼,只知吾心之所向為何,若誰敢阻我,在吾命結束之前,必將其頭顱斫下。”
紅塵客並未有任何的驚訝之色,她雖未與玄霄其人有多深的接觸,卻知這人心性一向如此。
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什麼,卻被中途截斷,眉頭微皺,眼神凝定,竟似和誰在以神識交流。
寒冰烈火,一時之間互不相讓,碩大的氣泡從池底浮出,宛如實質的黑暗緩緩在裂縫蠕動,望之猶如巨獸貪婪的黑色長舌伸出,黏膩的舔舐著地面,要將周遭所有都吞噬進腹。
難以計數的歲月中形成的是饕餮般無止境的仇恨,即使將全天下都拉入地獄之中,亦是慾壑難填。
封印一旦開啟,便絕無中途撤出之理。沐風以己身湮滅為代價開啟封印,方使得玄霄能於靈力耗盡之前收回靈力。但
如今封印已解,蚩尤將出,無論是人間魔界,皆是後患無窮。
玄霄大袖一揮,正欲上前,忽見身側紅光一閃,卻是一直呆立原地的劍靈。
原本只是垂首不動的羲和忽的抬頭,猩紅如血的眼瞳中,決絕而銳利的光一閃而過,直刺向正全力掙脫而出的蚩尤。
他身形輕動,剎那間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如靈蛇般將那團黑色緊緊卷裹,繼而猛然將其拉入破開的封印之中。
只一瞬,玄霄便知其用意。
他雙唇緊繃成一條直線,如同最硬的刀刃,卻彷彿一碰即折。
縱然只是極短的時間,他依然清楚地看到劍靈眼中揮之不去的陰影,那陰影中所包含的千般愧疚萬般悔恨是那樣沉重不堪,但終究被一瞬即逝的狂熱眷戀所盡皆淹沒。
羲和在縱身撲入那裂隙之前,並未向玄霄看上一眼,或許是害怕吧,怕自己只是一眼,便再也捨不得,捨不得再也看不到他,捨不得去死。
緩慢擴大的裂隙漸漸停了下來,陰影籠罩之下什麼都看不清,不時有森然劍氣從中竄出,直將周遭巖壁劈地粉碎,尚存的巨大堅冰只是被劍氣餘勢掃到,亦是崩裂成一片雪白齏粉。
劍氣鋒芒銳不可當,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在方寸之地內將一切絞殺。只可惜蚩尤身為上古魔祖,縱然此刻仍是尚未完全脫出封印的狀態,也依然以絕對強大的姿態凌駕於羲和實力之上。
金屬相擊之聲接連不斷,連在一起猶如只有一個音調的青銅之樂,歌著殺與伐的讚頌。
鮮血般零碎的流光不時迸濺,黑色的魔氣將原本大盛的赤光碾碎成一地黯淡的鏽紅。只是那跋扈的魔氣始終只能在那裂隙中狂躁縱橫,無法擺脫羲和劍氣如跗骨之蛆的緊緊桎梏。
玄霄垂下眼簾,長睫覆下,遮掩了一切激烈的情緒。
他自知這是最後的時刻,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可以用來進行奢侈的悼念或是哀慟。
身處如此世間,便早已有相應的覺悟。死於戰場,也是難得的光榮。
旁側有聲音幽幽響起,“我來助你。”
便是沒有九天玄女的暗示,便是不去顧及玄霄此舉一旦失敗對於六界而言會有怎樣的嚴重後果,自己也不會冷眼旁觀。
就當做是為了沐風最後的心願,亦不能就這樣看著他死在此地。
那女子羞赧又堅韌的微笑面容自眼前如浮光掠影,紅塵客只覺心內一陣絞痛,苦楚難言。
九天之前所言仍在她耳邊縈繞,紅塵客定了心神,沉聲道:“羲和劍質特殊,可以它為媒,當此無祀山內五靈之力尚未散去之際,將其重聚,便能使封印再度開啟,將蚩尤鎮於地底,只是……”
她看著玄霄,後半句話卻未曾出口。
“只是封印一成,羲和劍也便會不復存在,你所想說的,可是此意?”玄霄手腕輕抬,凝神細細端詳掌中持著的赤色長劍。
他雖是詢問,卻好似心中已確定了答案。紅塵客瞧他神情,雖無任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