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把大道的路子走偏了……修為無有寸進。
從今往後,我再也教不了你了。但有一句話,你要牢牢記住——大道的路……很長,把恩怨……是非……還有得失看得淡一些……不要苦苦求道,卻把最親近的人丟了……”
到最後,聲音只剩下遊絲那麼一點兒,在嘴上面一點地方飄著。在一會兒,連遊絲兒也沒了。
皺皺巴巴的臉變成枯黃,渾身樹皮很快乾枯起來,頃刻間縮成了一團。
“師傅!”
不二把內力往張衍身上灌去,彷彿要把一生的內力都用出來,張衍的身子卻越縮越快。
少許,聽見嗡的一聲低響,一道赤芒從蛋殼裂縫中擠了進來。
赤芒罩在張衍的肉軀之上,讓他從枯黃變成赤紅。肉軀越縮越小,縮成了嬰兒般的一團,好像回到生命剛剛開始的時候。
下一刻,赤芒一閃,張衍消失不見了。
(二)
師傅走了。
到今日,不二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容,也是最後一次。艾達說,死在古城的人是無法復活的。師傅也一樣。
師傅給他的恩情那麼多,他卻沒有來得及抱還一絲一毫,恐怕要成為一生的遺憾了。
他跪在師傅消失的地方,發了不知多久的呆。腦子裡不停地回想自己與師傅相見相識相處的點滴往事,心裡面有莫大的哀傷,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沒能掉下一滴眼淚。他早就不會流淚了。
人生在世,生死無常。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身已死而心不甘。師傅走得很安詳,很知足,這是最好的結局。
師傅臨走前跟他講,不要苦苦求道,卻把最親近的人丟了。這句話契合他的處境,讓他想起了歲月,又想起了那個為自己走上痴情大道的姑娘。
師傅的大仇呢?他的仇家是雲和風,常元宗高高在上的悟道境長老。在神秘大殿裡,他也差點逼得不二耗盡本源。師傅說他把這大仇放下,既然放下了為什麼又要提起?他分明還是惦記著呢,只不過師傅擔心自己也跟他一樣,時時想著復仇,把大道走偏了,反而耽誤一身。
雲和風的麻煩不二一定要找,但這隻能是數百年以後的事情了。但願那個時候,雲和風還活著。
不二忽然又想到,這一次呢,師傅好端端的,是誰傷了他?厲無影把自己帶過來的,他一定知道真相。
想著,他又打起精神,衝著師傅肉軀消失的地方磕了三個響頭。
正要起身,卻覺見頭頂傳來一陣綿綿的觸感,有個女人的聲音在腦海裡輕輕響起:“不二,是你麼,我的孩子!”
(三)
這聲音不二太熟悉了,一百年他也不能忘——娘,這是娘來了。
他心頭劇震,抬頭往上瞧,卻什麼也沒瞧見。
“娘,”他跌跌撞撞爬了起來,“娘,你在哪裡啊?”
“我的兒,”娘說:“你不要急,仔細往前面看。”
他停下腳步,把眼睛睜到最大,終於看見身前浮著兩團虛影。
虛影很模糊。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虛影中間兩副他永難忘記、最是親切的面孔。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長樂村,回到了另自己魂牽夢繞的家。
“爹!”“娘!”
他伸開雙手,往前走了一步,虛影也靠了上來,貼在他的心口。
腦海裡再次傳來孃的聲音:“我的兒,你長大了!”
爹說:“隔牆有耳,你在心裡想著就可以了,我們能聽得到。”
“爹啊!娘!你們這些年都去哪了?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我好想你們!”
他激動的厲害,手不停的抖,有一肚子的話要講,但都卡在了喉嚨眼兒上。他想抱一抱爹孃,又怕手伸過去把他們弄散了。
“兒啊,有一件重要的事,娘得抓緊告訴你,免得你為其所累。”
“爹是人族,娘是角族,”不二說:“孩兒早就知道了。”
“啊!”不二分明覺見自己的胸口微微一顫,卻是娘說道:“你師傅告訴你的?”
“師傅沒說,”不二道:“但是孩兒頭頂有個封印,封印裡面生著角,這些年它漸漸在往大長,越長越痛。後來,孩兒遇到高人幫我把封印除去,就漸漸不痛了。”
“除去了?怎麼會除去了?”娘說:“除去幾年了?”
“便是兩三年的時間。”
“那娘交給你的秘術呢?用了幾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