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是個將生活跟工作分得很開的人，這麼多年來，唯獨江凜在這兩件事上佔盡了優勢。

她既是他的青梅竹馬紅顏知己，友人之位上永遠有著她的一席之地。

另一方面她的才華跟經濟頭腦也從不輸給薊市裡任何一個富家少爺抑或商界精英。

這實在是一個太過優秀的女人，在生活上她可以跟沈沉道閒話家常，在工作上她可以為沈沉出謀劃策。

二十幾年來，幾乎沈沉所有的重要決定她都參與了一份，好比當年他一腔熱血想要拋開沈君越的名字做自己的一番事業，成立了盛世集團，她是第一個什麼也不問就義無反顧地支援的人。

他的童年，青春，到現在，江凜從未缺席，除了他的婚姻。

人的一生總會犯一些無可挽回的疏忽，在江凜看到沈沉跟李遂意一派和諧地在他整潔的辦公室裡吃午飯的畫面時，她的心已經在為這樣的疏忽疼痛不已。

她始終以為沈沉對她終究是不一樣的，這種不一樣或許會支配著兩個人一生，他們從友人到愛人，總會是順理成章的。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缺了點什麼，至於是什麼，她不願意去細究，那個答案或許是洪水猛獸，就好像現在她看到的一樣，確實是那樣。

他是一個多麼有條理的人，工作的地方怎麼可能用來吃飯。

心裡已經有什麼東西變了質，李遂意跟沈沉同框的畫面是刺痛她的利器。

一個人擁有怎樣的自省能力才能去辨別自己心情變化時是怎樣的一個神態表情。

這一點就連江凜也做不到，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神情是難堪的。

內裡已經爛得稀碎了，她還是能讓自己擺出和尋常一樣的驕傲姿態來。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是完美的呢？如何可以的話，自私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待己之道。

她當然想要自私，那是最輕鬆的生活方式，可她做不到，所以就算是這個樣子，她也依然能恢復笑靨如花。

伸手去敲門的時候，也依然還能做到溫柔。

她看到了所不願意看到的畫面，可是能怎麼辦呢，她永遠要當一個知書達理的江凜，總不能像尋常女人一般跳起來質問。

何況她沒有這個資格。

打破兩人之間安靜的是這一陣敲門聲音，儘管江凜已經十分溫柔，但依舊讓沈沉的心情在這樣規律且不知趣的聲音中重新變得煩躁起來。

李遂意倒是感激，她想也沒想就起身去開了門。

門才開了大半，一身職業裝扮的江凜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江凜笑得看起來很真實，那張臉足夠好看，也足夠禮貌客氣，甚至是在沈沉的辦公室裡看到李遂意之時，也是波瀾不驚的。

“我沒想到遂意會在這裡”，她衝著李遂意笑，自如地走進辦公室，這地方她遠比李遂意要熟悉，沈沉辦公的椅子還是她親自挑的。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她的眉有為委婉地皺起來，很是抱歉的樣子，儘管是這樣，那張臉還是如常的精緻好看，李遂意自愧不如。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要離開嗎？”李遂意此刻的樣子看起來有那麼些天真。

皮笑肉不笑這一套，李遂意在被李斯遺棄的那些年裡就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

若是說她有什麼能跟江凜比的地方，也就這一點足以跟她一較高下。

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眼底寫著抗拒，她不歡迎她，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