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沈沉都早出晚歸,李遂意醒來之時,沈沉已經去了公司,晚上也是到了她睡覺之後,他才遲遲到家。
這很反常,連沈幽都察覺了出來,打過好幾次電話去公司,他只道是太忙。
這個說辭並不可信,儘管盛世如今如日中天,工作業務也確實稱得上繁忙,可他從來都像是個普通上班族似的,朝九晚五,準時到家。
應酬出差等事更幾乎交給了公司的二把手或者助理,除非一些十分重要的合作伙伴他才會親自出場。
在薊市,更多時候都是別人賣他的面子,他沒有什麼需要顧及的,沒有一個老闆像他這般瀟灑恣意的。
就算平時有什麼未完成的工作,他也會帶回家完成,總的來說,沈沉稱得上是一個顧家的好男人。
所以他說忙於工作,沈幽是不信的,可也由不得她不信,兩兄妹間從來都是沈沉說什麼,便是什麼。
李遂意睡眠淺,生性警覺,其實沈沉再晚回家,只要有一點點動靜,她都能從睡眠中掙扎醒來。
今夜也是一如前幾日,她本睡眠淺淺,呼吸均勻微弱,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蜷縮姿勢,佔據了大床的一小塊角落。
開門的聲音輕到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計,可李遂意幾乎是就在門扣搭上的那一瞬的略微突兀聲中醒來的。
雙目緊閉的她毫無預兆的睜開眼來,在李家還有破樓中的十幾年中,幾千個日日夜夜,她都是這麼草木皆兵地渡過來的,對於那些細微的動靜格外地敏感。
昏暗的環境,熟悉的窗邊景色,讓她清楚自己置身於安全的境地之中,恐懼跟防備一同卸下,她只是醒了而已,不動聲色。
她聽到熟悉的皮鞋踩踏地板的聲音,朝著她地方向步步逼近,不緊不慢,這動作向來如此輕盈,倒是沒什麼刻意而為。
沈沉的西裝從來都是手工定製,在選材上十分考究,仔細辨別,就可以聽得出上等的布料懸掛在木質衣架上發出觸碰摩挲的窸窸窣窣聲音。
實在是因為偏苑周遭的環境太過安靜了,一點點聲音都無處遁形。
沈沉接連幾日的反常,讓李遂意幾乎要生出一種詭異的滿足感來。
她窺聽著他的一舉一動,好像自己也參與其中。
她聽到浴室裡傳來水流沖刷的聲音,是沈沉在洗澡。
沒多久聲音靜了下來,浴室門被開啟,她甚至感受得到那一團壓抑在特定空間的熱氣受到釋放,一齊四散開來,席捲到她身上時,已是幾乎消失殆盡。
身後有小心翼翼陷下的動靜,攜帶著沈沉慣用的沐浴液的清香,她睜著眼睛在黑暗之中感受著沈沉的一舉一動。
好幾次了,她都是這樣,揹著身子,將他的反常盡收耳裡。
沈沉躺上床,下意識地想要去開床頭櫃的燈,目光掃過那置身於昏暗之中的單薄身影蜷縮成一團,動作又停了下來。
不管什麼時候看李遂意,她都是那樣一副防備的姿態,骨骼都擰在了一起,實在是一副彆扭的姿態,長不高,果然和睡姿有著莫大的關係。
他看了一會兒,那團身影都不曾動彈,他有些看得厭了,收回了眼神,提起床邊的薄絲被蓋到身上,準備睡下。
“今天又是這麼晚回來啊。”
帶著睡腔的沙啞聲響在黑暗中撥開了一條裂縫,沈沉收身躺下的動作頓在那裡,他的瞳仁容融在夜色裡,微微的閃動也化了進去。